由帧一年,五月二十三日,小雨。
羊城,桥南支路五号,巳时三刻。
屋里坐着三个人,都黑着脸。桌上的茶水已经没了热气,却都一口未动。
“瓮大人,您怎么看?”
坐在主座的老者开了口,说完招来下人示意将桌上的茶水给换了。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邸报为什么会这样写。梁文超只有可能是革新派杀害的。”
坐在客位的瓮姓老者捋着胡子回答。
“可问题是,革新派没理由杀他。陈仲景为首的这些家伙是懂得利弊的,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有能力在邸报上划这么一笔转移仇恨。”
“康大人,这就是最让人想不通的地方了,若是说是他前妻那家人杀了他,虽听着很合理,但是仅仅两天时间就嫌犯死了,他家里人也被全部打死了。巧合到太过于匪夷所思。”
瓮姓老者摇摇头,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
“不止,疑点还有很多。那个嫌犯如何能只拿一把刀就打死了三十多个人?别说是人了,三十个人制服一只老虎都不是难事。”
坐在主座的康姓老者又抛出一个疑问。
“抛开这些不谈,如果真的是革新派做的,那他们是怎么做到灭门了两千里外的文昌省的那家人的?革新派势力现在只是遍布南云省罢了。”
越想搞清楚,解释不通的事却越多。
“会不会是武林中人做的?”
瓮大人提出这个疑问。
“没有这种可能,那狮虎堂就是朝廷养的打手与探子。武林中人没有一个是革新派,各门各派的宗旨全都是基于孔儒文化。”
“况且现在那些各门各派的自己的事都折腾不过来了,谁会想参与这场水更深的对决?”
康大人立刻反驳到,他对这些内幕仿佛知道的不止一点半点。
“那么,那长贯省的叛党呢?和他们是不是有点关系?革新派的理念放在他们身上是很合理的。林公,您怎么看?”
瓮张嘴问起才刚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另一个老者。
“不管是叛党还是这些革新派,能预见的是从今日开始就会是连绵不断的腥风血雨。”
那个林先生顿了顿。
“革新派,为了平除敌人,不惜连无辜的平民都要祸害,这等下作,这等令人发指的手段我林景文势必要与其较个高低。”
“林公所言极是。”
两个人阿谀奉承的捧到。
不料那个先生好像并不吃这套。
“作为文人,我林景文劝你们一句,不要把你们那套卑鄙下作的政人手段拿出来。文人不能像陈仲景为首的这些革新派一样,丢了风骨!”
说完,站起身走了。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两个涉政文人。
桌上新换的茶又凉了,还是一口未动。
“这老家伙,装什么清高呢?”
康背地里骂了句。
“要不是仗着他的号召力巨大无人敢动,他早就被我杀了。”
瓮也叫骂一句,然后又讨论起来时的目的。
“梁文超的事怎么办?”
“革新派把线索毁的太干净了,这个时候我们如果强推责任对我们的名声不利,只能找机会背地里整死他们。”
“我看行。”
“那梁文超没写完的那个抵制革新派的小说呢?”
“这个康兄不用愁,我来写完就是。原在你的那个周报发表。”
“甚好甚好……”
……
……
……
林景文一脸不悦的走进一家饭店,这两个人他真是看不惯了好些时候。丝毫没有文人的骨风,满是政人的虚伪和下作。若不是迫不得已,真不想与这两人牵扯。
“老板,来碗烂肉面,再来俩鸡蛋。”
旁桌的一女子大叫一声。
“好嘞。”
真是没有礼数!
林景文现在像个愤青一样看什么都是不满的。
“我也不是很饿嘛,等会吃晌午饭不就行了嘛。”
“这哪行?早上被陈仲景们那群家伙耽搁的饭都没吃,现在不吃小心害了胃病。”
陈仲景?这两小孩和陈仲景有什么关系?
林景文偷偷的听着这两人的动静。
“哎呀,你不要总抱怨啦,有要事的嘛,不就是一顿饭嘛。”
“以后要是这些家伙再在饭点来我高低得给他们轰出去。”
“不要这么刻薄嘛。”
“是是是,你清高~吃吧,我出去买点东西,你不要乱走。”
“好——”
秦婉儿走出了饭店,不知走到了哪里去。
林景文对眼前这个小孩有了疑惑,陈仲景还经常要往他们家跑?这小孩什么人?
往他的那边看去,他正看着新一刊的《文报》,这文报是由康复未主持的周报刊物,每周都会在上面大肆宣扬旧文化,以及抨击革新派。
林景文看着他,他慢悠悠的看着。不像平时所见那些激进的受陈仲景影响的年轻人,那些人看到这些话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
看着他看到了那篇孽梦,想看看他的反应。
孽梦是康复未委托梁文超用来讽刺革新派的一片文章。以陈仲景为首的革新派主张废除古文,写白话文,说白话文。
以此,小说讲的是一个人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到了阴曹地府。走到一扇门前,上面的牌匾写着:白话学堂。门上贴了一副对联。上联:白话通神,红楼梦水浒不可思议。下联:古文讨厌,欧阳修韩愈甚么东西?
主人公看完吓得汗如雨下。进去了之后,有三个大恶鬼,高唱白话诗,高论废除古文。肆意的贬低着孔儒文化。结果,就把阴曹地府的阿修罗王给惹怒了。一气之下,把这些个孽障通通吃掉,最后化成了臭不可闻的粪便。
通篇都明着骂陈仲景钱德进胡嗣三人,三人在南云省年轻一代人里的影响力极其的巨大。几乎是整个羊城的年轻人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