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轻声道:“迎儿,你躲开,这里没你的事!”
迎儿道:“不!二叔,只要有我在,就不会再让爹打你!”
武大缓和了一下语气道:“他打了祝家赌场的人也就罢了,他们打了我,这样就算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好好的一件事,让他又搅了起来,何时是个休啊?咱们家贫,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受点欺负能怎么样啊?他今天去祝家赌场闹事,人家好汉不吃眼前亏,过来给我磕头陪罪,岂知那祝家赌场可是好惹的吗?那是独龙岗祝家庄的产业啊,哪个不怕?不止我怕,就是李员外也怕,县太爷也怕!”
迎儿道:“我也怕,那又能怎么样?我怕了,他们就不来欺负我了吗?上次若不是二叔,他们还不知道要把我怎么样了呢!”
武松叹了口气,平静地道:“大哥,不是武二不敬,只是你今日乱用家法,我实是有冤。好了,大哥,你别气了,好好保重身体!”说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怏怏地躺在床上,胡乱想着心事。说实话,自爹妈没后,大哥为了养他长大,实是受了不少罪,外面陪人笑脸,受人冷眼。回家后又要照顾他和迎儿,实实在在于他有再造之恩。可是他武松不甘心就这么低人一等地活着,他要活在人上,活在人前,最起码活得堂堂正正,别人把他当人看!
当然,他也理解大哥,凡事小心谨慎,凑凑合合一辈子,至少能保全一条性命,可是这样活着对于他武松来说,无异于死!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没个头绪,这个家是大哥做主,他自然得听大哥的,否则就是不敬,就是叛逆。
他杀了刘三,然而慧珍已不属于他,与其如此,还不如早下手好呢?慧珍那样就是幸福吗?或许是,但武松心底觉得,她不幸福。由慧珍又想到潘金莲,那个李家庄的小丫鬟,为了保全她被李员外的老婆打得浑身伤痕累累,却又是为了什么?而他,一念之差,却和李员外的老婆做出那样的事。更为罪恶的是,他每念及此,愧疚之余,竟然还觉得快乐。人啊,到底怎么活才算是活着?
想到李员外的老婆,武松一时竟又有些冲/动,浑身像燃起了一团火,烧得他难以自制。他暗骂自己犯贱,分明晓得那妇人是什么样的人,心里却排解不掉对她的惦念,甚至几次梦中重现往事,竟然是那样的痴/迷狂/乱。
“二叔!”迎儿叫了一声,走了进来,端着满盘饭菜。“我爹卖炊饼去了,我专门给你做了好吃的,晓得你饿了。”将饭菜摆在桌子上,又道:“你等着,还有好东西呢!”说着,又一溜烟似的跑出了屋子。不一会儿又跑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大坛酒。因酒坛沉重,她身小力弱,颇感吃力,累得气喘吁吁,脸上红扑扑的,熊口微微地起伏着,极是可爱。
“哪来的酒?”武松见酒眼馋,立刻来了精神。
“我把之前卖鸡蛋的钱攒了起来,晓得你今天受了我爹的气,想喝酒呢,就托间壁的刘老叔上街给捎了一坛!”迎儿得意地说着,一边开了酒坛封泥,筛了一碗,放到武松面前,道:“二叔快喝吧,要不我爹回来又要骂我了!”
“知我者,迎儿也!”武松坐了起来,端起碗一饮而尽。他此时确实想喝酒,只是为了消减大哥的气,不敢外出,只在屋中苦闷,却不料迎儿给他买来了酒。迎儿听他如此说,一张俏脸上飞起几朵红云,嘻嘻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