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慈顺着扶月视线望去, 表情一凝,这不是季家之子季玉泽吗,他今日怎会也出现在此处?
扶月怀疑是不是自己吃太多了, 有些撑。
惊讶几秒后, 她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走到木梯前,抬头仰视着停在原地不动的季玉泽,水眸一眨一眨。
一直关注着这边状况的扶媛站起来,看见忽然出现的他, 说不出的感觉又来了。
带血的斧头到底跟季玉泽有什么关系呢?
为何每次见到他,都会想起这个画面。
那日, 季玉泽也在长雀街巷子头吗。她措不及防地对陆然说了句:“抱歉,我得过去一下。”
“嗯。”
原本埋头只顾吃的林平也抬起头,朝扶媛走的方向看去, 面带疑惑地问:“她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然倒了杯茶, 不急不慢地抿了一口, 黑眸浅淡看向窗外。
“不知。”
林平安静不再问。
季玉泽低眼看着扶月,缓缓地弯下腰,与之平视, 眸含笑意, 弯唇唤:“月娘。”
扶月闻言眼珠微动, 心口漏了一拍。
要知道今日还约了如烟交换东西, 他在如祥楼, 自己该如何行动?
太危险了。
听到这个称呼,陆少慈剑眉不受控制地皱了下, 认为过于亲密了, 他们还算不上是那种关系罢。
可此事到底与自己无关, 他上前:“见过季郎君。”
小秦不在身边, 陆少慈也不知季玉泽能否猜到自己刚才所言是打招呼,说完这句话后安静下来。
对方默看了他良久,忽而笑了一下:“陆郎君。”
扶月正欲把季玉泽牵走,刚抬起手,扶媛走过来,半空中一把握住她,然后略强硬地摁下去。
动作虽不大,但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陆少慈看着这一幕,疑惑染上心头,识趣地没再出声,静观其变。
陆然和林平也纷纷往这边看来。
这是别人的事,不好出手干涉,陆然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敲着茶杯,似在思索。
季玉泽缓慢抬眼看扶媛,眼中神情淡淡,温润如云间明月,却莫名有几分高深莫测。
无端看得扶月心咯噔一跳。
丝毫没察觉到什么的扶媛对着他展开一抹疏离有礼的笑:“季郎君,真巧,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
四下看看,小秦不在,扶媛想说的话噎在喉咙里。
因为说再多也没用。
对方压根听不见,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她也不是那种不理智的人。
视线落到她们交.缠的手上,季玉泽笑顿了顿,对这些人视若无睹,还是轻声地唤扶月。
仿佛得不到回应誓不罢休。
“月娘,”嗓音偏冷,却不失温柔。
风从四面八方的斜窗吹进来,他着的白色衣裳轻动,眉眼如画,唇色如朱,恍若神明落世。
不能再拖延了。
扶月咬了咬唇,努力地挣脱开扶媛桎梏住自己的手,还是主动拉过季玉泽。
然后在他掌心写下几个字:我们先出去。
季玉泽微微弯起眼角,漆黑的瞳孔一转不转地盯着她:“好。”
心虚地避开扶媛投过来的不解眼神,扶月声音低低地说:“姐姐,我出去一下,待会儿便上来,你在这儿等我便好。”
形势好像不太对。
太诡异了,尤其是两人的所作所为,扶媛动摇了几分,嘱咐道:“我在这儿等你,你一定要回来。”
扶月点头如捣蒜:“嗯,放心罢。”
下到如祥楼一楼外面,她才知道,原来小秦并不是没跟来,而是站在下面候着。
看到扶月,小秦一点儿也不惊讶,从善如流地行了礼:“扶二娘子。”
接着,他很是贴心地摆好脚凳,掀开马车帘子,迎她进去:“请罢,扶二娘子。”
诡谲。
无缘无故的,扶月脑门掠过这两个字,特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后面的季玉泽。
他眼睛不离她,唇角时刻弯着:“怎么了?”
见她许久没动作,看起来没打算进去的样子,季玉泽轻飘飘没什么感情地问了一句。
扶月咽了下唾沫,表情不自然,摇头道:“没什么。”
没再停留,她踩着脚凳一步一步地走上马车,坐到靠边的位置,背贴着木板。
双手不安地不知往哪儿放。
怎么说呢,扶月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会不会是他知道了她想取得解蛊药丸?
不会罢。
只是想想这个可能性,扶月背脊骨都发凉,寒意直窜脚底。
没几秒,季玉泽也进了马车,坐到旁边,洁白如玉的手撑在一侧,几乎无瑕疵的脸凑近她。
忽如其来的面对面。
扶月条件反射地往后一躲,却被他另一只手把住脑后勺,轻轻地按住,笑问:“今日玩得开心吗?”
不知怎么的。
刚才只要季玉泽看扶媛,扶月心就极为不安,有种错觉,扶媛下一秒会没了一样。
本来是挺开心的,但他一出现,忽变恐怖片了。
不过,心里话她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讪笑几声:“还可以,如祥楼的饭菜好吃,下次跟你一起来吃。”
季玉泽面容柔和,低着眼皮,浅浅笑开,唔了声。
把在扶月脑后勺的手指一点一点儿地挪动,温柔地擦过头皮,指腹似留恋地浅浅摩挲一下,她不舒服地扭了扭脖子。
“玉奴。”
“嗯。”他应。
用视线描绘着眼前之人的容貌,半晌后,季玉泽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
“月娘,你若想得到解蛊的药,直接与我说一声不就好了,为何要冒险来见别人呢。”
轻叹一声。
季玉泽缓缓道:“又何必兜兜转转一大圈,干脆点,杀了她,夺走解药不就可以了吗?”
果然,他知道了。
如何得知的,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该如何把今日这篇给安然无恙地掀过去。
强烈的不安蜂拥而至,扶月扯了扯他的袖子,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你听我说。”
季玉泽的手顺着她脑后勺下划,按着脖颈轮廓游走到她线条分明的下巴。
他抬起刚刚撑在木板上的手,做了个噤声动作,勾着唇角道:“嘘,月娘,想清楚再说哦。”
说话的语调是那种哄孩童的语调。
分明很好听,也温文,却听得扶月全身骤起鸡皮疙瘩,恨不得能不管不顾地跳车而去。
马车没有动,显然是停在原地的。
丝绸装裹的马车雅致,停在人来人往的如祥楼不远处,在阳光的映照下华气十足,颇为引人注目。
不少人频频看过来。
一帘的绉纱遮挡着,车外之人无法一探里面坐着谁,有些人闲得没事干,八卦地小声猜测里是何人。
小秦和马夫站得稍远,面不改色地直对他们好奇的目光。
马车里,扶月下意识地挪了挪位置:“我,我,我今日出来,确实有想取得解药的原因。”
梅香浓郁。
季玉泽下巴轻点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稍微直起些身子,指尖却依然看似爱.抚地游弋在她光滑的肌肤上。
沉默一秒,他轻笑:“月娘在害怕什么?”
“啊?”
闻言,扶月一怔,唇瓣微颤,不自觉地攥紧袖角:“没有,我没有害怕,我,我只是有点儿紧张。”
木兰香覆盖梅香。
端详着少女的脸,季玉泽纤长的睫毛轻轻眨动,音色空灵悠远,低沉如地狱恶鬼:“哦,是吗?”
她眼角一抽,冷汗沿着背脊流下:“是的。”
季玉泽手指摸过扶月刚张开过的唇瓣,渐渐移动,划过俏挺的鼻子,扑扇扑扇的明眸,描过黛眉。
指尖轻点了几下饱满的额头,使得她眨眼更频繁。
看着乖巧的少女,他眼睛弯成一个极好看的弧度:“月娘,我想同你交.媾。”
又是猝不及防地转话题。
嗡的一声,扶月觉得自己在听到这句话后一时耳鸣了。
随即她被自己的唾沫呛到,咳嗽个不停,露出来的皮肤一概泛起红晕,映得整个人娇弱不少。
这算什么事?
扶月震惊了。
像是没察觉到自己的话给别人带来多大冲击,季玉泽神情自若地抬手轻拍着她的背部,
“怎么,月娘不想吗?”
她还是比较相信刚才是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季玉泽歪了下头,看了看她发髻上插着的莲花白玉簪,温柔地重复一遍:“我说,想同月娘交.媾。”
若不是身处大街,扶月真的想大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