纣王也是一个悲剧人物
那么,为什么纣王会被描述得如此不堪呢?
这不得不从纣王本人谈起。《史记·殷本纪》说他“资辨捷疾,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自然是个有勇有谋、文武双全的大丈夫。只可惜,也正因为具备这些过人的才能,他便骄傲自大,听不进别人意见,有着“矜人臣以能,高天下以声”的坏毛病,“以为皆出己之下”。
同时,他还有“好酒淫乐,嬖于妇人”的毛病。身为一个君王、一个英雄、一个男人,这些毛病也不算太大的毛病,绝非后人夸张得那么荒淫无耻。商朝人好酒,喜欢以酒佐餐、聚众豪饮,这是那个朝代一贯的风气。从出土器物来看,商朝后期的饮酒器具明显激增,这表示社会饮酒之风蔚然。也就是说这可能是个严重的社会问题,但也不足以亡国。
如果说他的时代刑罚过重,也欠客观和公正。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文化特征,我们总不能要求他文明执法,用电椅或静脉注射吧?在此,不妨以事实说明。《尚书·大禹谟》里载,夏朝已有“五刑”制度和“夏台”监狱。除了砍头外,那时还有烹煮、醢刑(把人剁成肉酱)、车裂、腰斩、绞杀、烧死、弃市、灭族等各类残酷的刑罚。也就是说,这些刑罚并不是商纣王独创发明的。该不该对他的政敌或罪犯处以这样的刑罚,那就是司法制度的问题了。
再举个例子,有助于我们了解当时的刑罚。《韩非子》记载:“殷之法,弃灰于公道者断其手。”这是轻罪重判,当时子贡以为罪轻而罚太重,便去问孔子。孔子却认为制定此种刑罚的人是了解治国道理的。因为如果扬灰时恰遇过路人,使其满面蒙尘,那此人必定发怒,怒就会斗殴,因殴斗罪,按当时法律要灭三族。所以,弃灰于道看来过错轻,实则重,这样的重刑很有道理。因此,《尚书·康诰》才会赞曰“殷罚有伦”。这就说明,商朝的刑罚看似野蛮,但有合理之处,符合当时的社会背景。
也就是说,他绝不是无道之君,可他为什么还是失败呢?
根据史料分析,除却诸多不确定因素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周武王发动的政变成功有很大的偶然性和投机性。当初纣王杀比干、囚箕子,可能只是政见不同罢了,但对微子(他的亲哥哥)却没有防备。后来微子竟背叛了他的兄弟和国家,引狼入室,难怪**都骂他是个汉(商)奸,感叹“微子最坏!”
实事求是地讲,纣王是一个很有作为的君主。当时商朝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他的军队都装备着先进的青铜兵器和盔甲,而且他的作战部队中还有“象队”这样的特种部队。古书上就有“商人服象为虐于东夷”的记载。因此,他的部队所向披靡,可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当时,他有两个主要的对手,一个是西部的周方国,另一个就是东部的夷人部族。纣王曾在山西黎城与文王恶战一场,把文王打得大败(文王被俘、囚于羑里很可能就发生在这场战争中),若不是来自东夷的军师姜子牙在商王国东部策反东夷作乱,恐怕姬昌早被纣王处死,而不是像史书上所说的那样被释放回家。
稍作休整,纣王立马发兵东夷,计划一劳永逸地除掉东部威胁,永绝后患。凭着优势兵力,商军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一直打到长江下游,降服了大多数东夷部落,俘虏了成千上万的东夷人,取得大胜。从《左传》记载的时间看,他很可能是在这次征伐东夷的战争中,路过有苏氏部落掳获了妲己。
但是这场旷日持久的征战也几乎拖垮了商王朝。卜辞记载商征人方往返一次需要200天左右的时间,这是一件非常劳民伤财的事。安阳殷墟出土了一块刻有“人方伯”字样的人头骨,显然是商军杀死了人方的君长并带回其头骨作为战利品。虽然商最终战胜了人方,但商的国力也因此而大大消耗,因此《左传》评曰:“纣克东夷而损其身。”
缓过神来的周武王根据纣王亲哥哥微子的告密,得知纣王大军尽出,都城内防御力甚弱,遂发兵奇袭商纣,在牧野展开决战。而当时商王的精锐之师远征东南,不可能及时赶回,因此,只好将70万东夷战俘及奴隶临时武装起来应战。牧野之战打得异常惨烈,正如《尚书》上所描述的那样,“流血漂杵,赤地千里”,绝非后世史书上所说的什么奴隶临阵倒戈,周武王兵不血刃赢得胜利。
纣王不肯投降,他选择有尊严地死去,所以自杀了。后来,商朝的遗民很不服气,在纣王的儿子武庚的带领下起来造反。周人用了3年的时间,才把这场暴乱镇压下去,由此可见商朝遗民的团结与纣王的威望。对于纣王的死,孔子有一句发人深省的评价:“不闻王死,只闻一莽夫死矣!”大概也是感叹他太过尚武,忽略以德服人的重要性了吧。对此,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好评判。但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不能总“以成败论英雄”。最最不能的,就是把无辜的女人也扯进来,恣意涂抹,胡乱辱骂。
历史,终不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女人,也不是随意摆弄的塑料花。
给妲己翻案,也是给历史上所有曾是男人附属品的女人翻案。关于她的史料有限,年代又太过久远,所以讲她的历史,也就只能讲她如何被描黑的历史。讲她的失败,也只能讨论她依附的男人怎样失败。古代的女人,只是男人的陪衬罢了。成功了,享受荣华富贵,失败了,不但要搭上性命,甚至还要背负许多历史的骂名。那么,这是谁的悲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