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阴沉下来,厚重的云层遮蔽了阳光,天空都灰暗了几分。
越浓醇的冰淇淋越易融化,几人吃得很快,出门时,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
关星禾说:“我前几天在琴行订了松香,去取一下,你们先回去吧。”
“好,那我们先走了。”
大家住得都挺近,几步路就到家,也没在意这点丝细雨,纷纷结伴走进雨雾中。
琴行就在冰淇淋店的隔壁,关星禾取完松香时,天边响起几声闷雷,不过几秒,细雨凝聚成了雨珠,滴滴哒哒地往下落。
她脚步却微滞。
落雨纷纷,不远处少年穿着白衬衣,站在屋檐下,雨幕让周围都蒙上了一层灰意,嘈切朦胧的雨雾中,仿佛只留下他那一抹干净的白。
关星禾有些讶异地问道:“你还没走吗?”
“嗯。”贺灼紧抿着唇,低低地应了声。
关星禾抬眼看了看天空,雨水倾盆,丝毫没有停歇地痕迹。
她说:“那我们走吧,就几步路,跑着回去。”
女孩儿迈开步子,露出一截儿白皙干净的小腿,那双不染纤尘的麂皮靴子正半露在雨幕下,转瞬间沾上几丝细小的水珠。
贺灼皱眉,伸手轻轻拦住她:“等等。”
他垂下眼,那双黑峻峻的眼眸,不知藏了什么,又冷又沉。
几秒后,他沉声说:“你在这等我一下。”
关星禾看着他转身跑进商场,一瞬间没了身影。
冷风夹杂着雨,有一丝丝凉意从露出的小腿处漫上来。
关星禾闷闷地数着日子,发现过几天就快到生理期了,若是淋了雨,又是一阵天翻地覆的痛。
脚步声夹杂着噼噼啪啪的雨水声,她转过头去,发现贺灼正迈着大步往这里走。
少年脚下的步子仿佛携着风,手上攥着把崭新的伞,骨节分明的手指利落地撕着包装袋。
走到屋檐下,他“啪”得一下,将伞撑开。
暖黄色的伞面隔绝着冰冷的雨水,仿佛给周围凉飕飕的空气都笼上了一层暖意。
贺灼垂下眼,那双漆黑的眼眸仿佛融进一点微末的光:“刚刚,谢谢你。”
雨声掩盖着周围的一切,就连汽车的轰鸣都变得朦胧。
关星禾没听清他说什么,有些迷糊地问:“啊?”
贺灼低眸,看着女孩儿裙摆被风吹得摇摇曳曳,白皙的小腿都带上了几分颤抖。
他抿了抿唇,将大半伞面往她头上移。
“走吧。”
关星禾抬眼看他。
少年清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冷淡又沉静的眉眼仿佛融进了海市冰凉的雨水。
但他撑着伞靠过来时,身上却传过来一阵温热的暖意。
关星禾眨眨眼。
这个哥哥,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嘛。
两人肩并肩走进雨幕里,周围嘈杂的雨声,被这一把暖黄色的伞隔绝在外。
贺灼大半身子都裸露在伞面外,到家时,白衬衣都几乎湿透了。
“谢谢你啊。”关星禾有些愧疚,“对不起啊,害你淋湿了。”
贺灼轻轻摇头,他看见女孩儿一边的裙摆沾上了点雨水,皮靴上有几滴泥,嘴唇都冒着一丝白。
莫名地,心底涌上几分不太舒服的感觉。
而他甚至不知道这份奇异的情绪从何而来。
先前那些潜藏的防备与抵触,仿佛笼上了一层厚重的白雾,变得遥远又朦胧。
他不明白女孩儿为什么要帮他。
更加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冒着大雨,无缘无故地留下来等她。
客厅寂静,雨水渗透了贺灼的衬衫,滴滴哒哒的往下淌。
旁边的阿姨连忙拿了毛巾给他。
关星禾对贺灼说:“要不你先上去换件衣服吧,然后泡个澡,我去书房找一下那本书,等等给你送过去。”
贺灼垂下眼,沉默地接过毛巾,随意地擦了几下,轻轻点头。
书房在一楼,关星禾对他摆了摆手,转身便没了人影。
贺灼静静地顺着楼梯往上走,路过餐厅门口,脚步停了停。
他手指轻轻蜷,挣扎了几下,才开口问:“有红糖姜茶吗?”
来这里一个多月了,贺灼跟房子里的佣人几乎没什么交流,佣人们虽不至于怠慢,却也算不上殷勤。
“有。”里面的人冷漠地递给他一小包红糖姜茶,转身继续做自己的事。
贺灼没在意,找到一个空杯子,默默地装了杯热水,将粉末倒进去。
氤氲的热气缓缓上升,贺灼小心地端着红糖姜茶往房间走时,脚步微滞。
他看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倚着个人。
少年懒洋洋地靠着墙面,一只脚轻一下重一下地点着地。
见他来了,才勾了勾嘴角,笑得不怀好意。
“回来了?”
关熠插着兜,一脸嘲讽,“才回来啊?”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关熠找麻烦了,在学校遇见时,他总是有意无意地嘲讽几句。
贺灼压下心中的怒火,隐忍地越过他,推开房门。
可下一秒,铺天盖地的怒火冲上心头。
他脚下像生了根,没有一丝迈步了力气。
原本整洁的房间如同狂风过境,桌上的书散落在地,、干净的书页上沾满了灰黑色的脚印。洁白的枕头七零八落,沾上了污水渍,就连被子上都布满了凌乱的痕迹。
他最最珍爱的那本书被扔在他脚下,有几页已经被撕掉。
贺灼站在原地,胸膛起起伏伏,他看着一屋狼藉,猛地转头,那双沉冷的眸子里,像是含着熊熊燃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