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又道:“之后的事, 你们自己可以解决了,我这就先回去了。”
高大太太给了二太太一个眼色, 二太太马上出去打电话, 高大太太则对萧遥道:“萧大师,老爷子年纪大了,又曾招惹过这些东西,再加上我们也亲眼见过这世上的确有鬼, 所以,你那里有符箓可以卖给我们吗?”
陆战和陈锦听了,都看向萧遥。
他们上次拿到的符箓根本不够, 还想继续买呢。
萧遥道:“上次卖完了,我最近没怎么画, 目前手上只有三张。”
高家大太太忙道:“三张也好,我们都买了。”
陆战和陈锦听到只有三张, 着实不好意思跟主人家抢, 便没有说话。
萧遥便从布包里拿出三张符箓,递给高家大太太。
高家大太太忙接了, 又说已经到中午了, 坚决留萧遥吃饭。
萧遥推辞。
高哲道:“正好到中午了,先吃饭,之后我们还想请教一下若我爷爷再魔怔了, 该如何是好。”
萧遥还是摇头, 道:“吃饭就不必了, 至于高老爷子, 不会再魔怔,你们实在不放心,可以给他一张符。到时还魔怔,也不归我管,该请心理医生才是。”
高哲苦笑,他在海外由于是掌管公司的人,平日里说话还挺有牌面的,不想在这里,萧遥这小姑娘三翻四次,没给过他面子,就当他是个普通的路人。
这时大太道:“老爷子记挂那位,到时醒来少不得要问,这些,我们不知该如何回答,即使转述,他只怕也不信,还请萧大师多留片刻。”
萧遥看了一眼高老爷子,见他白发苍苍,脸色蜡黄,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遂点了点头。
萧遥这次到高家,其实是受林家所托,但林家不想留在高家吃饭,因此便提出下午请萧遥去看看小洋楼,并约定时间来接。
这也是正事,萧遥点点头答应了。
林新丽看了高哲一眼,很想留下来,但是也知道,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因此依依不舍地走了。
在等吃饭时,高大太太、二太太、高哲以及二太太那位迷恋萧遥的儿子高信一块陪萧遥说话。
大太见萧遥面容上还带着稚气,就问她是不是在读书,打算读大学还是技工。
萧遥回道:“在复习考大学。”
高信忙赞道:“读大学很好啊,有前途。”他的眼睛都舍不得离开萧遥那张脸,给人一种萧遥说太阳从西边升起,他也会点头的感觉。
萧遥笑笑,没说话,她不喜欢高信这样眼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因为这让她想起孙庆生。
高哲道:“你们考大学需要考英文吗?”
萧遥点点头:“考的。但是由于大家英文水平参差不齐,因此按30成绩计入总分或者参考。”也就是说,占的比重不大。
高哲便道:“我这里刚好有一本中英字典,或许适合你用,你等着。”说完起身去拿那本字典下来给萧遥,又跟萧遥说了一些记忆英文单词以及句型的诀窍。
徐露露在旁,见高哲头一次如此热情地讨好一个女孩子,心里酸得不行,可是想到萧遥打女鬼林忆之时凶残的手段,也不敢说什么难听话,然而看着高哲讨好萧遥,她心里着实不舒服,当下便跟着讨论英文,间或用英文说话,特地秀给萧遥听。
萧遥见她说英语时,颇带着几分自傲,分明是秀给自己看的,不由得莞尔。
这时高哲看向徐露露,说道:“徐露露,这是在国内,没必要说英文。”
徐露露顿时气了个半死。
高信忙道:“徐露露毕竟是从国外回来的,不习惯说中文也没什么,高哲你陪她说英文,我陪萧遥聊天吧。”又看向萧遥,笑着道,“萧遥,我们家种了蔷薇,如今正在开花,很好看,我带你去看看?”
高二太太见了,心想萧遥虽然是乡下姑娘,没有娘家助力,可是这收鬼的本事特厉害,若儿子能娶了她,倒也是好事一桩,当下便笑着点头:“我们花园里的蔷薇花的确开得很美。”
高哲看了一眼高信,又看了一眼高二太太,微微眯起了眼睛,说道:“现在太阳猛烈得很,不适合到户外去。”
高大太太看得出萧遥对高信没有好感,甚至还隐隐有恶感,生怕高信惹怒了萧遥,以后高家再找萧遥,萧遥不肯帮忙,忙笑着说道:“正是,有些热,还是不要出去了。要看蔷薇花倒也容易,我让人去剪一花瓶回来就是。”
看完花,又聊了一阵,终于可以吃饭了。
饭菜很丰盛,鸡鸭鱼肉全都有,还有一道靓汤,可见高家是很有诚意的。
萧遥吃完饭之后,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坐高哲的车,跟高家大太太二太太一起去医院看高老爷子,顺便帮他解惑。
一行人刚到医院不久,高老爷子就醒过来了,果然问起林忆之的去向。
萧遥道:“她没有了执念,去投胎了,你不必再挂念她。”
高老爷子听了,脸上的生气瞬间便没有了,不住地道:“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对不起她。”
说着,眼泪滚滚而下。
那个年月,有那样的阶级,那样的身份差别,可忆之还是爱上他,还拿出所有的金银首饰资助他,然后一心等他回来,端的深情厚意,可是他却听信谗言,没有求证,就在海外毁诺,娶妻生子,留下她苦苦等待,最终还惨死。
难怪忆之不想理他,难怪……
萧遥看到高老爷子这个样子,也不知说什么好,高老爷子这个样子固然可怜,可是林忆之不惨吗?
她苦等着他归来,可直到死也等不到,还等来情郎陷害自己家的“真相”,随后惨死,带着这个误会做了几十年的鬼魂。
以林忆之的才貌以及家世,若她爱上另一个人,嫁给另一个人,或许会幸福很多。
高哲在旁安慰高老爷子:“爷爷,林家那位姑祖既然去投胎了,便表示对一切都释然了,你不必埋怨自己。”
高老爷子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是释然了,可是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在他老婆孩子热炕头时,在他在海外大展拳脚春风得意时,林忆之却在这个小城里空等,等得最好的年华逝去,然后惨死。
她等得失望,等得绝望,等了短暂的一辈子。
萧遥交代了林忆之的去向,又安慰了高老爷子几句,便告辞了。
高家人也知道,这事只能高老爷子自己看开,再者萧遥还要去林家那里,因此给了红包并送走萧遥。
高哲开车送萧遥回高家,因为林家说好是来高家接萧遥的。
在车上,他道:“我在海外长大,英文读写说都不错,你什么时候到城里来,可以来找我。我不说指点,但是也算有些小技巧可以同你交流。”
萧遥点点头谢过他,并没说要来之类的话。
高哲也知道,两人算不得朋友,萧遥不肯来找自己也正常,但心里还是有些黯然。
高二太太见萧遥走了,忍不住埋怨大太:“大嫂,你为什么不帮忙撮合高信和萧遥?萧遥那么有本事,如果嫁入我们家,我们以后岂不是都不用怕这个了?”
大太太叹气:“高信喜欢萧遥,谁都看得出来,可是,萧遥不喜欢高信,还反感他一直盯着她看,你难道看不出来吗?如果真惹恼了萧遥,萧遥以后不帮忙还是小事,如果给我们几个符箓,或者作法,叫我们不好过,我们怎么办?”
高二太太一时说不出话来。
饶是她觉得自己儿子千好万好,可是也脸说自己儿子和萧遥般配。
萧遥去了林家的小洋楼,走了一圈,作法帮忙做了清理,大功告成之后便对林家道:“这小洋楼以后不会闹鬼了,你们放心就是。”
林家人千恩万谢,忙给了萧遥母女红包,并热情邀请萧遥吃完晚饭再回去。
萧遥和方思贤出来太晚了,都婉拒。
林家人没法,只得叮嘱萧遥以后有符箓留一些卖给他们,最后才托陆战和张小华亲自将萧遥送回家。
萧遥母女俩刚回到家,萧国强便找上门来了,说请萧遥和方思贤到家里吃饭。
方思贤似笑非笑:“我们可不敢吃,不然随时被人说吃萧家的喝萧家的。”
萧国强马上想起自己母亲钱秀英骂萧遥母女的话,顿时有些尴尬,道:“娘也就是随便说说。”
方思贤冷笑:“只是随便说说便叫人这么难受,若认真说说,我们还不得去自杀。”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门,不再理会萧国强。
这么个男人,当初看着他老娘欺负她,在她疯了之后,又直接离婚,太不是东西了。
如果一切可以从头再来,她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不对,方思贤摇摇头,还是嫁,生了萧遥,再一脚把这东西踹了。
萧国强走了没多久,萧遥煮好面条和方思贤正吃着,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来的不仅有萧国强,王婉芳等,还有萧家的族老以及被抬过来的钱秀英以及原主小姑。
当中一个白发苍苍的对萧遥道:“毕竟是亲骨肉,没有隔夜仇的,从前大家有什么不满,这次坐一块说开,以后便不许再吵了。”
方思贤冷笑:“倒也不必,你们只说,找我们有什么事吧。”
白发族老又要说其他,因他是长辈,方思贤不好直接说他净说废话,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松口说和解,也不松口说去吃饭,就这么耗着。
最终,白发族老自己也受不住了,说道:“萧老四家最近合家倒霉,不仅大人不好过,就连小孩子受牵连,这日子着实没法过了,萧遥到底是萧家人,身上流着萧家的血,就帮忙去看看吧。”
方思贤马上道:“三伯,你这话倒让我有些糊涂了。你问问萧家人,那天砸死我的小鸡时,萧家人是怎么说的。他们说,我和萧遥已经离开萧家,不是萧家的人了。你这会儿又跟我到底是萧家人,这不是开玩笑吗?”
三伯马上道:“就是吵架了,话赶话说出来的,实际上,怎么能不是一家人呢。”
方思贤马上不屑地看向钱秀英以及萧遥小姑:“所以当时很敢喊,后面就怂了是不是?”
钱秀英和原主的小姑萧琳琳被方思贤这眼神激怒了,马上大声叫道:“谁怂了,你们离开萧家,本来就不是萧家人!”
萧遥笑着看向三伯公:“三伯公,你听到了吗?她们说了,我不是萧家人呢。所以,他家的事和我没关系,您还是请回吧。”
三伯公大为恼怒,狠狠地瞪了钱秀英和萧琳琳一眼。
王婉芳以及她的大嫂也对这俩很不满,只是不敢表露在名面上。
钱秀英和萧琳琳心中恼怒,但是不敢反驳三伯公,也不好开罪萧遥,只能恶狠狠地等着方思贤。
萧遥皱起眉头:“瞪什么瞪?你们这是求人的态度吗?求人呢,就把姿态给我放低些!别这么看我,你们当初说我和我妈吃你们家大米的嘴脸,我可都还记着呢。”
方思贤也点头附和:“就是啊,求人呢,就该有求人的态度!”
钱秀英和萧琳琳被萧遥和方思贤这么一奚落,再次气得爆炸,萧琳琳首先忍不住大声叫起来:“呸,谁求你们了!你们当初就是吃我家大米了,敢不认吗?今天我也不求你们,你们把这些年吃我家喝我家的还清就够了!”
钱秀英在家作威作福惯了,当年欺负方思贤那都成习惯了,因此上次砸小鸡才那么嚣张和理直气壮,此时被萧遥和方思贤奚落,说她们是求人,也气得失去了理智,叫道:
“没错,我们不求你们,你们把你们当年吃我们家喝我们家的还清就行了!”
三伯公在旁翻白眼,很想转身就走。
这样的蠢货,看多了都觉得是折磨。
萧遥和方思贤一唱一和,等的就是这句话,不过,也不能马上答应的,当即萧遥就不屑地道:“就凭当年那点大米和水就想我救你们全家?做梦呢,你出去问问,救一个人值多少钱?更不要说,在厂里当工人的命更重要呢。”
她这么一对比,大家觉得,萧遥若因此而帮忙,的确吃亏。
不过,围观的人都希望和稀泥,因此就道:“大家同一个姓,不如就吃点亏。”
萧遥摇摇头,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当初我娘疯了,他们是怎么对我和我娘的,大家都是亲眼看到的。换了是你们,你们愿意吃这个亏吗?再有,我这些年被萧国强和王婉芳使唤,早就还清我欠萧家的了。”
大家听到她提起萧国强的使唤,都不说话了。
他们是外人,都看不过去了,没少暗中提点萧遥的。不过萧遥这人为了争一口气,小小年纪做得特别辛苦也不肯欠人,他们劝不动。
钱秀英见大家都不说话,顿时不满了,给和自己交好的人使眼色。
和她交好的人不是很愿意帮她说话,但是受到嘱托,也不好毫无表示,便问萧遥:“那你要怎么才能帮忙?”
钱秀英听到这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厥过去。
这不是让萧遥随便开条件吗?
萧遥还不得狮子大开口。
萧遥的确狮子大开口:“大家一个村的,我和萧家也同姓,因此我也不开高价,求萧家一家人,除了我们两家从此两清,再给个两百块就行了。”
钱秀英听到两百块,气得直抽抽,当即指着萧遥破口大骂:“你怎么不去抢?两百块,给你买棺材还差不多!”
萧遥转身就走。
这死老太婆如今有事求她,居然还敢如此嚣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看他们的印堂,霉运更盛了,指定还有其他倒霉事发生,她便不管,让他们倒霉到恐惧了再来哭求。
不过小孩子无辜,她暗中庇护一下萧家那些小孩子,免得真有太严重的事发生——先前不是什么大事,她便没管,眼下似乎越来越猛了,是一定要管的。至于大人么,便不用管了。
方思贤直接拿扫把赶人,随后在钱秀英的骂声中,将门关上。
钱秀英怒不可遏,不住地骂萧遥母女俩过分。
没有人搭腔。
要说过分,谁比得上钱秀英啊!
直接就说给人家买棺材,这样的死老太婆,他们听了都想抽她一顿,更不要说当事人了。
要知道,如今可是钱秀英这老太婆求萧遥办事呢,这什么态度啊!
王婉芳妯娌看着老太婆喋喋不休地叫骂,心里又烦又厌恶,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她,但她们是儿媳妇,打是不敢真打的,可是要什么也不说,也着实忍不下一口气,当即大儿媳就哭道:
“可怜我家老大,工作怕是没了。和同厂小芬的亲事,只怕也要吹了。没了工人身份,谁还肯嫁啊!别人家的奶奶千方百计为大孙子,我们家这……我造了什么孽啊……”
王婉芳也哭:“可怜我的狗儿,是他爹唯一的儿子,将来是要给他爹传宗接代的,可病了这么久,再不好转,怕就没了……别人家的姑姑都疼爱侄子,我们家呢,恨不得自家侄子死。呜呜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