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你啦！现在你必须想办法挣钱回来，秋天就给你俩订婚。你早成了家，我们也算了了心愿，日后过好过赖那是你们小两口的本事儿了。”张金娥目不转睛地盯着儿子说，盼望儿子赶紧有个回心转意，要不然他们的老脸都没法见人了。
“我不出外了，这门儿婚事退了。”
“妈的，你说的轻巧，你以为弄的玩呢？我们红口白牙应承下的事儿，岂能说退就退？”黄长海边嚷边挪着身子下地。
眼看着父子要打起仗来，张金娥赶紧推住丈夫干瘦的身体，阻止他说：“他都那么大啦，你还当小孩子啊，说走就走一顿啊，有话就不能好好说？”
“他听吗？”
“那你打他一顿就听你的啦？”
“都是你娇惯的，你就好好娇惯他，有你遭罪的一天，你等着吧！”黄长海被妻子拦在面前，只好暂平熄了心中怒火，盘腿在炕边儿坐定，脸色死灰般的难看。
“哎呀！根儿啊。不打工，你能干甚？不娶媳妇啦？你到二十六啦！再有三四年就是奔三十的人啦。俗话说，人过三十天过午，打算打光棍呀？还是咋的？像咱们这样的家庭，能有女孩子相中就不赖了，你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赶紧给你爹认个错，今天悄悄在家呆一晚上，明天天不亮就赶紧走，别让村里人看见再传进唐家人耳朵里。”张金娥瞪着小眼睛，看着面无任何表情儿子又是唠叨又是安慰着说。
“这有什么好隐瞒的，就凭没有一纸的婚约，难道我们还得鬼鬼祟祟做人？娘，你也太看不起自己了。再说我不出外啦，我要回村里种地！”黄明玉底气十足的说。
“甚？种地？你脑子里长蛆啦？还是进水啦？白供你念那么多年的书了？你老子种了一辈子的地，你看看，啊！给这个家挣来啥啦？”张金娥指点着屋里的一切，有满肚子的苦水往外倒。在这个穷家里张金娥虽然活得很累，但她从来没有过怨言，她本打算等给儿子娶过媳妇，闺女嫁了人家，也和丈夫过几天舒心日子，毕竟年龄大了再折腾不起了。
“爹，娘。你们总不能叫我打一辈子工吧！今年国家免征农业税，我想回来种地。村里不是正在搞蔬菜种植业，咱家也包个大棚干，说不定还真能富起来呢。”黄明玉越说心里越敞亮，越说越兴奋，好像眼前突现了一片光明。
“不行！越说越不着调了。种甚的大棚，你想的容易，那得懂技术。再说啦，这扣大棚得投钱吧？打喷灌井得投钱吧？买种子、化肥、农药得投钱吧？雇不雇人工，单靠你自己行吗？这些钱你去哪里弄？到那时候绕菜种不成，再折腾上一屁股债，咋办？”张金娥掰着手指头跟儿子算起了细账。在她心里，这个穷家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黄明玉不动神色的皱了皱眉，他似乎感觉出这条路的坎坷。家庭穷富，不光他自己心里明白，村里人也是有目共睹的。父母为他能早一天娶上媳妇，一向过着省吃俭用的日子，往外掏腰包拿钱的事儿，他可能想都甭想。
“我不管，反正我认准的事儿就是要干，就算天塌下来我一个人撑着。”黄明玉一时不知从那儿来的邪火，倏地站直了身体，带着一脸的怒气说。
“老东西，你就甭管，早早晚晚的害了他，都是些讨吃鬼。”
“他人高马大的我咋管？自个吃几颗麦子他不知道？这个家叫你这张破嘴就磨叽倒霉了，那家女人像你？”黄长海一个高高从炕上跳起来，瞪着眼睛红着脸冲张金娥叫嚷。羊皮褥子踢得老高，重重的栽到了地上。
“咋？张嘴甭说话......”张金娥扯风冒气的吼叫。
他们几乎吵闹了一辈子也没见个分晓，黄长海有股鸡皮火，脸一红什么脏话都能骂出口，张金娥自然也差不了分毫，父母不知争吵了多长时间，大多数还是为婚约的事情。屋子里渐渐的静了下来。黄长海又背转了身体躺在炕上，羊皮褥子依然摊在地上，没了羊皮褥子的保暖，他腿上的温度骤减，渐凉。
张金娥像一只斗败了阵的公鸡，满是皱纹的眼睛眼泪汪汪地湿了，她满脑子都是婚约的事情。儿子果真要回村里种地，那说好秋天订婚的事情该咋办，再说儿子这一折腾，唐家人不会不知道，到时候再寻上门来问及此事该如何是好？当下一家三人都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