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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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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的中午。

安爻拿着一袋珠子冲进安赐房里。

他将那袋玻璃珠轻扔至桌上,径自倒了杯热茶捧着喝光,才气喘吁吁地说:“安赐,我昨日出宫,去市集商铺买了这袋珠子,看起来还挺有仙气,不知教主交代我们找的那颗会不会混在里面。”

安赐望着那袋飘着阵阵海味与鱼腥味的东西,面无表情道:“这东西是什么?”

眼下榻上之人刚吃了药睡过去,这般吵闹声响,怕是又不安宁。

安爻:“鱼铺老板说这是他乘船出海带回的好货,是在捕鱼路途中遇见八仙龙王,两方谈判了整整三天,经过一番苦苦劝说后,八仙龙王终于愿意将深海明珠赠他。”

乍听之下,十分厉害。

安赐皱眉道:“你觉得八仙龙王会听别人的苦苦劝说,并且把深海明珠送给不相识的渔夫贩子?”

安爻蓦地陷入思考。

于是安赐决定持续打击他:“那老板不过将孩童玩的玻璃珠拿去鱼池中沾一沾,染上腥味,这样你就信了?”

安爻瞪眼反驳:“我没信!”

语调毫无底气。

安赐将整袋珠子拿去外头,以防鱼腥味扩散在他房间,顺带用皂角冲了把手,安爻则坐在地上苦思。

安赐回房后见他挺背坐于地面,问道:“你又干嘛?”

安爻:“思考人生。”

以及他为了买珠子而扁下去的钱袋。

安赐将刚扭好的湿布叠齐,替何凉凉擦拭脸面,一面道:“宫主不是说过,珠子线索已全数找到,就差最后一步。”

安爻仍是不甘:“可我听那卖鱼的大伯描述的信誓旦旦,听起来有三分真实,你确定不是?”

床上休息之人被这一来一往的谈话声给吵醒,分明闭着眼眸,却忍不住道:“三分真实,也含了七分虚假,配合你那愚蠢的脑袋,简直天作之合。”

此刻脸上擦拭的动作轻柔,何凉凉无须睁眼也知道是谁,对方在他卧床不醒这阵子,定是天天都在旁照顾。

安爻见何凉凉终于有了意识,能够开口怼人,忍不住一喜,说道:“你躺在那儿好几天,说不定都躺傻了,说我蠢,自己也没差去哪。”

所以赶紧痊愈,赶紧与他吵架几架。当作复健。

安赐将何凉凉扶坐起,拿了两个软枕垫在其背后,“我倒杯茶给你,倘若肚子饿的话,灶房有温好的白粥。”

安爻也拿着池缎遣人送来的药罐,一口气倒出五粒,道:“你先把这药丸吃了,说不定明日就能跑上五圈。”

何凉凉一面喝安赐喂来的水,闻言是莫名想笑,一不小心呛咳几声,安赐瞬间用掌覆上他后背,不断顺抚。

安爻见状,忍不住叹道:“你俩从以前就这样,这回你生病,安赐也跟小时候那般,寸步不离守在身侧。”

何凉凉瞪了他一眼,道:“所以你也与小时相同,成天在病床边胡闹吗?”

安赐一面顺着何凉凉背,一面说道:“说话慢点,别又呛着了。”

他手心下的背脊时为单薄,对方一直是清瘦的身形,这几年在霜雪门貌似过得不错,却依然没有给自己多长些肉。

何凉凉环视了房内一圈,眼下他的视线已逐渐清明,不只将房内摆饰看的清楚,身前这张发俊的五官也同样清晰。他这几天皆是多睡少醒,因吞咽仍是不顺,故安赐便将药丸磨成粉,混于水中一口一口的喂下。

他眨了眨眼,道:“这是你房间?”

安爻将三粒药丸交到安赐手上,不禁插嘴:“对对对,你躺的还是他床榻,吸的是他房里的空气,满意了吧。”

何凉凉听他这般语气,便打算用方才之事反击,说:“有人去市集走一圈,便能让鱼贩骗去,还敢在这笑话别人。”

安爻随即反驳:“你又没看见巴海龙王送的珠子,怎知道我是让人骗了!”

何凉凉:“那你敢拿给你家宫主看吗?”

“……有、有何不敢!”安爻嘴硬道。

他等等就把整袋拿去庭园中用土埋了。

毁尸灭迹。

何凉凉见他一付准备做坏事的模样,正准备开口取笑,门扉便被推开了。

看见来人后,他立即面露喜色,唤道:“师父!”

季澜见他伤况好转,面色也不若之前惨白,跟着绽笑道:“凉凉,身体都好些了吗?师父一直惦念着你。”

这些天安爻皆有向他报告何凉凉的状况,可他自己也负伤,故无法前来,幸好十分放心徒儿让两位护法照顾。

今早下床走动时,他发觉背后皮肉疼痛终于只剩三分,赶紧询问某人,是否能来探望徒儿,得到肯首之后就行动了。

床榻上,何凉凉面色已恢复半分红润,见一向感情淡然的师父如此关心自己,不免有些激动,一时间竟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安赐代替说道:“知雪吃了池大夫的药,眼睛已经复原,内脏呛烟也全数化清。”

安爻则是道:“仙尊,您怎么不多休息几日,背上的伤不疼吗?”

季澜:“还行,池神医的药确实厉害,外抹内用后,元气已恢复大半。”

何凉凉皱眉道:“师父,您受伤了?”

他在季澜与夜宇珹最后回半蝶教时便已昏迷,故对于后来知是全然不知,眼下听见季澜受伤,貌似还很严重,心中便布满担忧。

安爻:“你师父中了我家宫主一鞭,身子还需调养。”

何凉凉瞬间瞠目,朝安爻喊道:“我杀了你!”

“又甘老子何事!”安爻也大喊。

“我师父与你家宫主打起来,不杀你杀谁!?”

季澜赶紧拍了拍他肩,安抚说道:“不是的,我俩没有打起来,总归你放心,我身体并无大碍。”

就是走路慢了点、行动慢了点、夜晚只能趴睡、又因抹药不能穿着里衣,导致肚腹差点着凉。

一切就是的那么方便,且朴实无华。

摊手。

何凉凉仍是紧紧皱眉:“被鞭子打到可是疼的入心,谁来帮您抹药呢?”

季澜神色随即展现出高冷:“总归有人抹的。”

语气十分淡定。

安赐平静道:“你别紧张,宫主会替仙尊上药。”

何凉凉满脸的震惊:“你家宫主有病?打了人又帮人上药?”

季澜:少年,你这话非常一针见血。

这几日的夜晚,皆是拉锯战。

池缎交代每个傍晚皆得上药后才行入睡,可他伤口面积极广,背部得整片袒露,于是季澜便想自己动手。

可夜宇珹却总把药罐置于掌间丢玩,没一次递给他。

譬如昨日。

魔尊寝殿的大床上。

“把药给我。”这是一道努力维持冷静的声音。

“你抹不到。”这是另一道略为邪魅懒散的声嗓。

“我能试试。”

“池缎送来的药就这罐,没抹着伤口便是浪费,你确定?”

“……要不你让人来帮我?”

“谁?”

季澜:“…灶房师父?”

反正他们以后会是一同绑腊肉的朋友,可以先聊聊一些共同话题,譬如他想知道魔头平时是不是个好上司。

夜宇珹唇边勾笑:“上回说过了,你这伤口既是本座黑鞭落下,你觉得整个夜焰宫有人敢帮忙上药?”

季澜:“……”

你还敢说。

不如赶紧反省反省,看看自己有多可怕!

两人僵持了近一炷香,季澜这才放弃般的改为趴躺。

夜宇珹:“衣袍脱下。”

季澜只得又坐起,缓缓地将身上借穿的黑袍脱落,削瘦的胳膊露出,接着又趴回被褥中,将有些不知所措的脸色全压进枕被里。

随即便是温热的指尖覆上,分明五指一用力便能往床头戳下深洞,此刻力道却拿捏的刚好,虽是蹭在伤口上,却没让他感觉到疼。

“我的衣袍什么时候能做好?”季澜声音从枕被中传出,一半声音皆埋在里头,导致有些软糊。

近几日他都穿着对方的衣服,每每看见夜宇珹身上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服饰,便有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夜宇珹懒洋洋道:“不知道,得问安爻。”

“没想到夜焰宫上下还有魔尊不知晓的事。”

“确实,本座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宫里有《银尾雪狐与俊秀书生》这种书籍。”

季澜:“……”

不许你笑话那本书,人家还挺好看。

并且那堆书中居然还真的参了本《仙门中人之忠孝廉耻信义》,于是他直接弃书,扔至袋中最深处。

夜宇珹勾唇道:“那本狐狸与书生,与你想像中的话本有相符?”

季澜:“是挺符合,还有不少插图。”

他醒来当天曾提及想看话本,隔日白天便有一小袋书放于桌面,安爻拿进来后,表情一言难尽,半句话也没说,便又退下。

季澜想了下今早刚看完的那本,道:“那些图画将狐狸九尾描绘的极为逼真,很有画面感。”

尤其是大把毛茸茸的蓬松尾巴,仿佛能将书生正个人卷起。

夜宇珹:“他变为人身的那几页,不也很仿真。”

季澜顿了一下,道:“确实,五官画得很生动。”

九尾银狐变成人类时,神情颇似江湖侠客。

然而一般话本皆是书生拯救狐狸,对方回来报恩,这本却是银狐于惊险一刹救了书生,最后开口问书生愿不愿与他归隐深林,十分特殊的走向。

夜宇珹见他分神思考,道:“不喜欢结局?”

季澜:“归隐深山自然是幽静,可山里也有许多不便,倘若书生拒绝,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直接叼回去不就行了。”某人酷跩发言。

季澜忍不住偏头瞥了他一眼:“书生又不是不愿回去,倘若心有不愿,叼回去也是咬舌自尽。”

夜宇珹唇边弧度仍是扬着,道:“难道不是九尾狐知道书生自愿,故才将人叼回的?”

季澜点头:“结局是这样没错。”

虽然没明讲心意,可双方已不须言语,一个头上写着“跟我走”,一个写着“好,带我走”。属于另类的美好结尾。

只不过魔头原来也读得这么认真,分明之前还嫌弃话本。

哼。

床大一侧,夜宇珹指尖沾着药,一路往下,至尾椎附近时,季澜忍不住身躯发颤,修长的五指下意识拽紧被子。

待对方手指一离开,他便伸长手臂,从旁捞过被子,胡乱盖过自己后腰。

夜宇珹眼眸望着对方趴姿,以及佯装镇定的模样,说道:“那些话本都看完了?”

“还有三四本。”

“何时要念给本座听?”

“待我伤好后。”

约莫要三年。很久。哼。

夜宇珹靠于床头,有力的指尖挑起隔壁枕上的发丝,一缕银白便缠绕于他指节,偏低的嗓音道:“今日晚膳的药丸吃了?”

季澜眼眸半阖,趴着看他动作,“嗯,喝完鸡汤就吃了。”

这几日他天天都有鸡汤喝,还是不同口味的,前日是枸杞红枣鸡盅,昨日是蕈菇百草鸡盅,今日是人蔘鹿茸鸡盅,每日膳食皆丰盛的另他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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