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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打虎(下)(1 / 1)

 打虎队翻过那边山丘密林,找到了虎巢,一个几平方米大的山洞,散落着一些猪骨头和人的骨头,骨头上还有一些腐肉,恶心难闻,却不见老虎的身影。众青年捂着鼻子,朝洞外又一片莽莽深林望去,雾气弥漫在林间,无迹可寻。大头上前跟罗定山说道:“我说山哥,前面的树林那么大,野蛇猛兽那么多怎么找,不如先回去再做打算。”罗定山和莫家东商量一下,觉得有理,和队伍撤回去。回到果园木屋,大家都躺在床上歇息,大骂今天时运晦气,不然可以打死老虎马上领赏金,喝酒逛窑子去了。于朝翘起二郎腿,对山大王讽刺道:“山大王,早知道就按照你的鬼点子,捉只母猪设下陷阱等着老虎自投罗网,你也好拿莫老爷的赏金。”山大王听出了话中带刺,回应道:“是呀,把你这只胖墩的矮猪作诱饵更好。”众人哈哈大笑。于朝本来性格暴躁,听了这句带有侮辱的话马上拖鞋砸向了山大王,山大王经常在船上当水手,身手敏捷,躲了过去,还做出鬼脸。于朝气不过,上前拳打脚踢,山大王名称不是虚的,也上前接招,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打得势均力敌,鲜血直流。

大头、虾子都在劝架,没多大作用,其余人都在拍掌助威。起哄声引来了在屋外的罗定山和莫家东,罗定山进来看着两人纠缠对打,没有一丝退让,鲜血染红了手臂,莫家东上前劝架,反被其中一人踹到地上,疼得直骂爹娘。罗定山毫不犹豫拔出手枪,往屋顶开了一枪,场面立即平静下来,他用枪指着两人,怒道:“要是在军队,我早他妈地把你们拉出去枪毙了。”于朝和山大王松开手脚,但还是不服气的样子。莫家东起来,皱眉道:“到底是谁动手?”山大王指着于朝:“他把鞋扔向我。”于朝抬起头反驳:“你没骂我,连鬼都不会理你。”顺势擦了擦鼻子上的血。山大王摇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各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他先冒犯我的?”有些人沉默,有些人说是。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双方打起口水仗,争执不下。罗定山敞开嗓门,道:“好了,别再闹了,等把老虎灭了让你们打个够。”于朝威胁道:“你以后休想在路上碰见我”。山大王一抹鼻子,道:“我只在水上等着你。”其余人哈哈大笑,于朝也忍不住笑,道:“喂,把鞋丢过来给我。”山大王漫不经心地把鞋仍给他。这时,一个人从外面跑回来,急道:“莫老爷来了。”

众人立马整理一下东西,预感没有杀死老虎,莫老爷可是要动怒发飙的。莫老爷一进木屋,就被里面的气味熏到,捂住鼻子,欢喜问道:“我听到枪声后就急忙赶上来,你们是不是杀死老虎了?”众人先是沉默,随后摇头。罗定山上前跟他说道:“老爷,我们发现了老虎,大家一起用武器和他搏斗,还死了几条狗,不过老虎还是跑了。”莫富贵脸色大变,怒道:“饭桶,你们有枪有刀,人数众多,我供你们吃喝,这点事都办不到!”他看了看地上已经腐化的果皮,心头来气,骂道:“谁让你们摘果园那么多的果子,果皮丢得一地?老虎捉不到,你们就来享福了。”莫家东出来辩解:“不是这样的,是弟兄们想解解馋,摘了一些果子。”莫富贵来回走动,眼露凶光,他担忧还要继续为打虎行动买单,花费更大的代价。一会后,他平静中带着威胁语气说道:“如果你们还杀不死老虎,我就把你们当做一头头肥猪送给那个虎老大。”噗嗤一声,虾子不小心笑了出来,莫富贵死死盯住他,大声道:“特别是你,排骨猪。”这时没人敢笑,木屋外剩余的七八条家狗在狂吠,扰乱人的心绪,屋内一片沉默。

下午,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这真是一个在林间晒太阳的好天气。于连宗在一处山坳用手把芒草束成捆,割下放回腰间的竹篓,流汗了就用手擦擦,他还时不时地回头望望放牛的岑香。岑香在溪边玩水,没注意吃草的青牛已经挣脱了绳子,吃着田里的稻子。于连宗从地上抓起一枚石子,用力扔进溪水,浪花溅到岑香身上。岑香玩水正上瘾,突然被水花打湿衣裳,嘟起嘴有些气恼看着山边的于连宗,于连宗笑着指了指牛的方向,岑香回头一看才明白用意,赶紧跑过田边,用尽力气把牛拉出田里,可牛已经糟蹋的一部分稻子。她心里慌张,害怕极了,时而看看于连宗,时而看着残余的稻子,担心稻田的主人上门索赔,她家很穷,父亲早早因病去世,母亲李家凤看守渡船,挣不了几个钱,所以她替莫老爷家放牛割草。想到这里,她害怕得哭出来,把牛硬拽到溪边,牛绳固定在木桩上。一边拾起溪中的石头砸向牛,一边骂道:“死牛,坏牛,再敢偷吃我就叫莫老爷过年把你宰了祭神。”牛不为所动,反而吃饱了在溪边饮水。

于连宗看到溪边岑香哭泣的背影,本想过去安慰她,但看到竹篓还差一些芒草就能填满了。打算往谷底深处走去,那里有更多茂盛的芒草。于是在山脚灌木丛间,踏着斑驳的光影走。转过一处山坳,他找到了一处青绿密集的芒草,心下大悦,正想弯身下去割草时。远处一个巨大的身影吸引他的目光。他抬头定睛看去,突然瞳孔扩大,表情惊愕,镰刀突然从手中滑落,割伤了小腿。他看到的是一头吊睛白额打老虎,正懒洋洋握在溪水深处旁的一块大岩石上,晒太阳。他从没见过老虎,目瞪口呆,超过了他的想象,还真是太大了!他有所不知,这只老虎正是被打虎队赶下山的那头害人老虎,谁知它会跑到一个静谧的地方寻得清净,现在还不时甩尾巴驱赶蚊蝇,张嘴咆哮几声。于连宗很快清醒过来,他决定要快速告知村寨的打虎队伍。当下他悄悄从小径撤回,来到小溪时,一把抓住岑香的手臂,语无伦次道:“岑香妹,老、老虎,那里躺着一只大老虎。”岑香以为他在骗他,捂嘴偷笑。当她看到于连宗脚上流血的伤口时,误以为是老虎所伤,真的相信了。岑香张开小嘴,恐惧道:“阿宗哥,那我们怎么办?”于连宗急忙道:“你随我回去告诉打虎队伍。”说完拽着她的手走。岑香停住,指着牛说:“那牛偷吃稻子怎么办。”于连宗不耐烦道:“现在保命要紧,别管牛了。”但他还是把牛绳死死定在木桩上,拉起岑香的手慌不择路地往村寨里赶,尽快报信。

于连宗把发现老虎的消息告诉父亲,于石弓在确信没有说谎后紧急赶往果园。果园内,莫富贵一边吃着自己园内果子,一边臭骂打虎队伍的无能。这时于石弓一边跑进来,一边喊道:“老虎、老虎,老爷。”莫富贵真以为老虎来了,吓得半死,吐出果肉扔掉果实,一把抓住他,惊慌问道:“老虎就在外边?”打虎队伍提高警惕,拿起武器出门应对。于石弓镇定下来后,把于连宗所说的老虎信息告知众人。莫富贵松了一口气,马上下令打虎队伍移师山脚,抓拿老虎。被训斥一顿的打虎队伍正摩擦欲试,斗志高昂地跑向山脚,当然还是那几条忠心勇猛的农家狗开路。于连宗领着队伍悄悄走向老虎藏匿的谷底。已经和老虎交过手的队伍此番颇为小心,大家兵分两路,从山谷正方进攻,打断老虎的退路。当然还是勇猛的家犬先去引诱老虎。七八只凶猛的家犬龇牙咧嘴地进攻那只老虎,像是怀着兄弟被杀的仇恨。老虎发现了前来进攻的家犬和打虎队伍,先是往后退,见后方没有退路,就不顾一切地往前冲,和众家犬搏斗扭打,几只家犬英勇牺牲,被老虎咬死,但老虎也疲惫不堪,寻找出路。

前方是溪水和水田,无路可走。于是改变路线扑向两旁的人群。老虎攻击的是左方的队伍,位于前面的于朝手持竹盾,拿着一把柴刀,见老虎上前也没有退让,但也没前进,应该说是被吓傻了。老虎一把就将于朝扑倒,众人急退。于朝滚在泥土中大喊救命,众人手忙脚乱,还不知如何解救。见堂哥被老虎压倒,情急之下于连宗跑到前方,把一枚从厨房拿出的小刀用力飞向老虎的眼睛,精准插入老虎的右眼,鲜血直流。老虎闭住右眼,松开于朝,咆哮如雷,于连宗看着老虎右眼上插着的飞刀,被吓得不会动弹。老虎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獠牙,转身反扑,于石弓往死里叫喊快跑。说时迟那吓时快,罗定山很快出现在连宗身后,朝老虎开射了几枪,百发百中。老虎被子弹的强大冲击力弹回去,死在了于连宗脚下不远处的芒草上。见儿子得救,于石弓冲上前把于连宗拉回来,查看身上有什么伤势。于连宗的心疯狂跳动,情绪久久不能平静。他差一点就丧命虎口,结果是老虎死于他脚下。

大头、虾子、于朝、山大王纷纷过来抚慰于连宗,称赞他的勇敢。岑香则大胆地把沾满鲜血的飞刀拔出来,用溪水洗净后还给于连宗。于连宗挤出笑容,拍拍她的头。老虎估计达一百五十公斤左右,打虎队把老虎四足倒绑,扎在一根圆木棍上扛回来,老虎露出体外的内脏还不听往下流淌着血水,全身泥土草屑脏兮兮,虎身上有清晰条纹,环眼咧嘴很吓人。与老虎搏斗死去的农家狗有好几条,剩下的也是伤痕累累。下午山谷的天空聚集黑云,下了一场清凉的雨,冲刷泥土草间的血水,这场景于连宗久久不能忘记。

打虎队得胜归来,把虎尸抬回祠堂,莫富贵命令剥下虎皮,挂在宅子正厅,以炫耀这是他领导的成果。如今虎患已经解除,大家心情欢悦,于连宗勇敢杀虎救人的事迹传遍了整个临贺古镇,他也得到了地主莫富贵的一笔奖赏:三块银元,别人羡慕不来。事后于石弓和于连宗在厨房一如既往烹饪美食,这一天庆功宴上打天虎队大吃大喝,喝得烂醉如泥。可于连宗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里始终觉得老虎和那些农家犬死得很冤很惨,之后的几天他都在做噩梦。于石弓给他熬了几碗安神的药汤,他喝了之后心神逐渐稳定,该干嘛就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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