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抽噎道:“这巧克力肯定是你爸买给外面哪个不要脸的小妖精的。”
叶荣诚猛地吸了一大口烟,嘴角逸出一圈青白色的烟雾:“我没买过,莫名其妙拿出一张我没见过的小票冲我发脾气。你妈就是存心的,整天疑神疑鬼,神经病一样。”
“我疑神疑鬼?是谁让我疑神疑鬼的?”纪舒不服,“我哪次冤枉过你?”
“这日子我真是受够了,大不了离婚,你爱跟谁过跟谁过去!”纪舒这话倒是说得有骨气,掷地有声。
只不过,狼来了的把戏玩太多,她的丈夫和儿子早就不当回事了。
“儿子都那么大了,离什么离?”叶荣诚不想跟纪舒在儿子面前闹得那么难看。他这个太太,在外人眼中是模范妻子,可在家却完全不像在外那样温柔贤淑。
“好了好了,别哭了,像个什么样子?我记得前两天你说爱马仕又出新包了,回头我让人给你带一个。”女人嘛,“包”治百病,尤其是爱马仕,疗效最好。
纪舒又抽了一张纸巾揩眼泪,动静不小。
叶荣诚夹着烟的指尖娴熟地弹了弹烟,烟灰掉进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中。
两人似乎是在等着叶潇扬表态。
“爸,妈,你俩别吵了。”叶潇扬知道自己总得说点什么,来维系这段看似风雨飘摇的婚姻关系,否则显得太没心没肺。
“巧克力是我买的。”这句话落在别墅空旷的客厅里,把他爸妈惊得面面相觑。
在两人开口询问之前,叶潇扬就坦白道:“我在学校踢球把一个女生砸了,心里过意不去,就给她送了盒巧克力。”
他说得一板一眼,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绪,就像新闻联播里一丝不苟的新闻主播一样。
叶潇扬这几句话把两人想问的问题全都堵了回去。
若是叶潇扬遮遮掩掩,倒还像做贼心虚,可他这副口吻,摆明了是清清白白,别无他意。
“哦,这样啊。”纪舒把湿了的纸巾揉成团丢进垃圾桶,她倒宁愿儿子说点别的,坐实他爸的罪行。而不是说出这样的事实让她下不来台,仿佛一切都是她没事找事,自作自受。
“你怎么不早说?”纪舒想找回点场子。
“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用不着事无巨细向你汇报吧?”叶荣诚说道,“多大点事儿。”
也不知他是在为叶潇扬说话,还是在给自己说话。
女人的疑心病,真可怕。更可怕的是,她们的直觉往往还很准确。
纪舒剜了叶荣诚一眼,没再说话,可还是拉着个脸。
叶潇扬淡淡道:“行了,我回屋去了。”
见儿子顺着旋转楼梯往上走了,纪舒用胳膊肘捣了下叶荣诚:“说好的爱马仕啊,不准反悔。”
“就这个颜色,爱马仕橙。”纪舒拿出手机把照片划给叶荣诚看,“也就十万多点,一点都不贵。”
叶荣诚闷哼一声,把烟往烟灰缸里一摁,心在滴血。
儿子一千多的巧克力炸掉老子十多万的小金库,还真是养了个好儿子。
三天假期过得飞快,叶潇扬周三早上去上学的时候,发现教学楼底下的空地上堆满了大纸箱。
不少学生趁着早读课没开始的功夫,在这探头探头,窃窃私语。
“空调?学校要给我们装空调了?”
“还是G牌的中央空调,好贵。”
“老天下红雨了?校长什么时候那么大方了?”
“我昨晚上听俩老师说这是学生家长捐的。就校长那抠搜劲儿,怎么可能?”
“啊?哪个学生家长那么大方?”
“不知道哎。据说是怕只给自家孩子班级装影响不好,所以就把全校的空调都承包了。”
“土豪啊,我怎么没有这种爸妈?”
大家纷纷开始猜测是哪个同学爸妈做的好事。
叶潇扬记得前几天罗漪跟她爸打电话的时候,隐隐提过空调的事。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几个同学没讨论出什么头绪来,一回头,看到叶潇扬也在。这种学神向来不关心下界俗事,这会儿出现在这里,必有蹊跷。
想到叶潇扬家里也是有钱的,他们问道:“是你爸给我们买的吗?”
叶潇扬不禁冷笑。
马克思曾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他爸叶荣诚作为汐水市金融界数得上号的人物,自然是把这句话奉若圭臬。想从他指甲缝里抠钱,除了他妈纪舒,估计也没几人有这个本事了。
叶荣诚怎么会做这种毫无意义的慈善?
叶潇扬:“不是。”
不是?那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哪个同学爸妈如此阔绰了。
到教室后,已经有一大半的同学到了,大家正在摇头晃脑背着书。
罗漪捂着两只耳朵,正在小声背诵《逍遥游》。
这节是语文早读课,语文老师梁芹一进教室,就说她要抽查背诵情况。
高中语文的地位很尴尬,它是主科,高考占150分,却远远没有数学和英语来得重要。
一中有句流传很久的段子:“数学是皇帝,英语是贵妃,语文是打入冷宫的皇后。”
所以梁芹突然要查背书,教室里立刻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