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卿如遭电掣雷击一般呆住了,为何从未想到过这一点!自从听方卿倾诉心事,一直以来都在为他筹划,竟然从未想到,若是方卿和忆茗成其好事,自己和若茗居然会是如此尴尬的境地!
叶水心见他默然不语,知道已经说中要害,哂道:“亏你平日里做事妥当,居然连这点也没想到吗?冒冒失失就来替方儿说情,也不想想,他要是成了,你还娶的了若茗吗?”
端卿心乱如麻,随口道:“或许可以再想想办法。”
“哪有什么办法!明摆着的道理,你要是娶若茗,方儿就断不能娶忆茗,难道你要让我和云浦被世人耻笑一生吗?”叶水心叹道,“你是哥哥,况且又定亲在前,说不得,这次只能顾不上方儿了。再说他们这事本身也不妥当,忆茗比方儿大上一岁,又是新寡,慢说旁人要说三道四,以你娘的脾气,也断不能答应的。所以端儿,你也别多想了,帮着劝劝方儿,早些让这事过去吧。”
端卿从惊讶中反应过来,立刻道:“我劝不了他,这些天我试过许多次,方儿这次是认真的,要是不让他和忆茗在一起,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傻事。”
“你当真劝过他?”叶水心不相信地看着他,“我听你的口气对他十分支持,你哪里会劝着他!听我的话,今天回去好好劝说他一番,把其中的厉害跟他说明白,他一向听你的,只有你能劝住他。”
“我的确尝试过劝他。起初他告诉我此事,我便料到你和母亲不会同意,所以当时我便劝他不要太过执着,可惜,我说的话一点用处也没有。”端卿缓缓说道,“父亲,你虽然了解方儿。却没有看见他这次的模样,十几年来这是他头一次认真做一件事,我想他不会放弃。”
叶水心呆了片刻,又道:“那就让若茗去劝劝忆茗,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只要她先断了这个念头,方儿一个巴掌拍不响,慢慢地也就冷淡下来了。”
“父亲。忆茗素来柔弱,您这样做岂不是逼得她没法见人吗?”
叶水心一想也有道理,由不得气道:“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难道方儿跟忆茗就没有一点机会吗?他两个性情相投,彼此敬爱,父亲也知道他们是一对好姻缘,您怎么忍心拆散他们?”
“我不拆散他们。难道要让人家耻笑我叶家长幼无序。婚姻大事草率不堪。难道要世人来耻笑我儿子迎娶一个寡妇吗?”
端卿居然从一向敬爱地父亲口中听见此话。不由又气又痛。沉声道:“忆茗青年丧夫。已是难以忘却地伤疤。我们怎能口口声声说什么寡妇不寡妇地话?这又不是她地过错。况且方儿也不计较。只要他两个好。我们何必多生枝节呢?”
叶水心见他神色都变了。也觉说地过分。叹道:“不是我有意伤害忆茗。委实是事情如此。我不能为了她让人耻笑你们。”
“别人怎么看是他们地事。他们糊涂浅薄。我们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就行了。方儿虽然顽皮。一向却是个豁达地人。既是他自己做地决定。以后即便听见什么不好听地话。断然也不会计较。父亲不必如此担忧。”
叶水心摇头道:“我一向看你是个稳妥地孩子。怎么这回瞻前不顾后。没一点清醒?就算方儿是个没心没肺地。难道忆茗也能受地住旁人地议论?就算他俩都受得住。难道你娘也受得住?你明知你娘一生最重礼法声誉。若要让她遭人耻笑。比要了她地性命更加不堪。再者云浦也断乎不会答应地。他一向对两个女儿疼爱有加。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们遭人耻笑。后半生痛苦不堪。”
端卿听见父亲句句在理。一时也踌躇起来。难道真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他站在原地苦苦思索。不错。那些议论地确是世俗偏见。然而每天听着这些风言风语。果真能过地舒心吗?以忆茗心细心多地性子。几乎可以想到每天都会以泪洗面。况且就算父亲同意。勉强完婚。母亲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地。方儿还可以到外面躲清静。忆茗却是哪儿也去不得。到时候那一番煎熬。只怕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弃家出逃倒似个干净了断地法子,可是他们逃走了,两家岂不是更要遭人耻笑?慢说林家的脸面没处放,以母亲刚强的个性,只怕更要气的寝食难安,到时候万一出个什么事,谁担得起这个罪名!
端卿越想越觉为难,究竟怎样才是两全之法?
叶水心察言观色,已知他有几分动摇,遂叹道:“我只当你早已想清楚了,原来竟也是一笔糊涂账!你不用再琢磨了,这件事没有更好的法子,你还是回去劝劝方儿,早些把这事忘了吧。”
端卿未能驳倒父亲,反倒给自己添了许多不可为地理由,此时只得闷闷答道:“孩儿的确未曾考虑周全。我回去再好好想想,求父亲多疼着些方儿,让他心愿得偿吧。”
“你就是想破大天,怕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听我地,回去好好劝劝方儿。”
端卿无奈,只得告退。将走时忽然灵光一闪,忙又回来求告道:“求父亲暂且莫将我来求您的事告诉母亲,她这些天正在气头上,倘或听见我也帮着方儿说话,怕是更要恼怒,若是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叶水心沉吟着说道:“你所虑的也对,好吧,我暂且帮你瞒着你娘,只是你下去后好好想想我的话,可有一句不是实情?快别跟着方儿一起糊涂了,早一天让他清醒就少一天烦恼。等过些日子我好好替他挑一个媳妇,大约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