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锡忙道:“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起的叶解元的父亲,叶水心先生。”
叶水心早已介绍起自己:“蓼洲先生,你我是同科地进士,你是二甲第十名,我是二甲第二十二名,当初同赴过鹿鸣宴的,可惜无人引见,并未交谈。在下仰慕已久,今日得见,不胜欣喜之至。”
周顺昌听见这一番话,依稀记起这个名字,上下打量一番,又见他只是寻常服色,少不得问道:“叶兄在何处任上?”
叶水心笑道:“十几年前便已还乡,从此再未出昆山一步,每日看花听戏,闲人一个,哪里谈什么任上不任上!”
周顺昌叹道:“叶兄真是明眼人,退步抽身得早,不像我今日含着一口窝囊气躲在这里,直气的头眼发昏!”
端卿与天锡不由得相视一笑,天锡便道:“大人何必生气?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等一鼓擒获阉党,大人自然要还朝的,到那时还有许多年大作为呢!”
周顺昌长叹一口气,慢慢说道:“你也走我也走,没想到我东林党也有树倒猢狲散的一天!如今朝中只剩下你父亲和叶相尚在支撑,要想东山再起谈何容易!我早说不该都辞官还乡,留着这些人在朝里,便是吓也吓得魏监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天锡是晚辈,再者又从未在朝廷为官,所知均是父亲传授,听见这番埋怨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对答,倒是叶水心道:“蓼洲先生不能这么想,无论在朝还是在野,东林党都是阉党不能忽视的一股力量,要说吓他们,呵呵,只要东林党诸贤都在世上,便足以震慑魏监不敢太过放肆,何必非要在朝廷呆着呢?”
周顺昌道:“只是我们都回来了,越发没有人牵制他,越发猖獗起来,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蓼洲先生等辞官归隐,魏监就算想捏造什么罪名,一时也不好找,不比在朝廷时到处是他们的爪牙,不定会指着哪一项陷害了好人,所以蓼洲先生只管放宽心静养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东林诸贤一并还朝,一举根除阉党,却不更好?”
一番话说的周顺昌心情好转起来,笑道:“叶先生说的也是。我只为怄一口气,这一路上都愤愤不平地,显是我目光短浅了,今后还要多向叶兄请教才是。”
一句话说地叶水心心花怒放,再没想到自己素来钦敬的人会如此褒奖自己,忙谦逊道:“谈不上请教,若是蓼洲先生在昆山停留地时日长些,还望今后能互相切磋。”
天锡答道:“还真说不好要待多久呢,以后尽有时间见面。”
周顺昌因问道:“你说的那个隐身之所在哪里?”
“在城外七八里地地样子,叫做李家庄,极是偏僻少人,阉党肯定想不到那个去处。”
叶水心蹙眉道:“在李家庄吗?好远的所在,那里尽是乡农,要是去了那里,只怕连个攀谈解闷的人都没有。”
天锡道:“这时候以安全稳妥为上,还说什么解闷不解闷的,倒是可以多买些书带过去看。”
叶水心道:“何必买书,我家里那么多书,蓼洲先生喜欢那本拿走便是。”
周顺昌顿时来了兴趣,道:“听叶兄的意思,府上想是藏书极多?”
端卿代为答道:“敝家现开着书坊,做些书本生意。”
周顺昌眼睛一亮:“如此我可要叨扰了!叶兄现在可方便吗?不如现在就去看看?”
叶水心见他如此兴致,不觉自己也鼓舞起来,因道:“既这样,倒不如就在我家住着,家中并没有闲杂人等,断不会走漏消息,不比李家庄却又诸事便宜?”
周顺昌原本就是个耿介之人,素来仗着一腔正气,不把魏忠贤放在眼里,虽然听从劝说回到苏州,心里哪愿意躲躲藏藏?当下也不看天锡的意思,先便答道:“极好,那就叨扰了!”
注:生祠,本人在世时建的祠堂称为生祠。<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