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该动一下了。”龚得志点了点头,亲切地说道,“小黄,去‘听涛阁’二楼8号雅间,替我会会一个故人。”
龚得志的思维很是跳跃,黄主任差点就没有跟上。小黄,好像自己还比他长几岁吧?不过,形势比人强。小黄只好点头哈腰,小心地问道:“我,我去见谁呀?”
“今天下午三点钟还有一个会议,是有关计划生育的。黄主任,你早些准备一下吧。“龚得志的思维再一次地发生了跳跃,黄科元这次干脆什么反应也没有了,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出镇长办公室。
龚得志也不做声,默默看着他离开了,这才心烦意乱地站了起来。这几天,他也不知怎么了,老是头晕、乏力。尤其是晚上,他经常连梦都没有做一个,一觉醒来就大天大亮了。这对于一个爱打呼噜的胖子来讲,是一件很稀罕的事情。嗯,抽空该看看医生了。龚得志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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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涛阁”是一处一楼一底的茶楼,坐落在镇东头。临河而建,环境很是优雅,是东陵人品茗会友的好去处。茶楼老板姓马名天赐,是长坪支书马天宇的堂弟。这个马天赐,在东陵也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物。
马天赐是个正儿八经的高中毕业生,这在当时的农村,也算得上一个知识分子了。他头脑灵活,为人又极是仗义。黑白两道,三教九流,没有他不熟稔的。为此,人送外号“及时雨”。
关于他的光辉事迹有很多,这里不一一繁举。单说他这茶楼的名字,就是安子卿先生给取的。安子卿是谁?东川行省著名的作家、书画家,在整个华夏都是闻名遐迩的人物。一个小小的乡镇茶楼,居然也劳烦安先生亲自取名。马天赐的交游之广,由此可见一斑。
此刻,在“听涛阁”二楼8号雅室。近二十平米的空间里,木质地板、暗纹茶几、鎏花墙纸、水晶吊灯……,临河的落地轩窗两侧,各有一盆罗汉松。这样雅致的茶室,就是搬到县城里去也不会掉价。
茶几上当然有茶。茶是正宗的云南普洱,壶是正宗的高筒宜兴紫砂。流水潺潺,茶香四溢。秦怀谦端坐于几前,一点喝茶的心思都没有。今年刚满四十岁的郪州政协办公室副主任秦怀谦,面庞白净无须,剑眉挺鼻,身材修长,一双大眼顾盼有神,乃是一个典型的美男子。
秦怀谦算是潘月关身边的老人了,潘月关做财政局长时,按照惯例,秦怀谦完全可以下派到任何一个乡镇当一、两年副职。然后,升任政府正职。再磨几年,怎么也要弄个乡镇书记来当当。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潘月关一直不肯放人。所以,秦怀谦蹉跎到现在,还仅仅是一个副科。要说秦怀谦心里没有一点怨念,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今天,秦怀谦作为潘副主席的私人代表,前来东陵秘密会晤马天宇等人,紧急召开由他、马天宇、马天赐以及龚得志参加的“四方会谈”。为了保密,马天赐早就打了招呼,今天“听涛阁”搞电路维修,歇业一天。
秦怀谦正闭目想着心事,马天赐就推开房门缓步走了进来。到他对面坐下,提起壶来斟了两杯茶,笑道:“秦主任,请喝茶!”
秦怀谦睁开眼来,展颜道:“马总客气了。”语气一顿,又道,“小弟重任在身,不比马总洒脱啊。”
“老弟此言差矣!”马天赐端起杯来呷了一口,缓缓说道,“人生如梦,梦如人生。老哥我只是俗人一个,哪像老弟你身居庙堂心怀国事?哈哈,闲云野鹤而已,当然不羁了。”这个马天赐还真是“自来熟”,三言两语下来,就和别人称兄道弟了。
秦怀谦一笑,正要谦虚两句,马天宇就夹着一个公文包走了进来。他和秦怀谦很是熟识,打过招呼后就挨着马天赐坐下来,歉疚地说道:“老十三,今儿叫你费心了。你放心,回头大哥按包席给你结账。”
马天赐白了他一眼,把面容儿一板,不悦儿道:“大哥说什么胡话?这是咱老马家的事,把我当外人了吗?”
马天宇心里一热,连忙给他赔礼道歉。秦怀谦笑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哈哈,马书记,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马天宇笑着点头称是。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气温也渐渐升高。马天赐开了电风扇,对秦怀谦歉意的一笑,说道:“老弟,乡下就这条件,您多担待些啊。”
正客气着,黄科元就期期艾艾地敲门进来了。马天赐倒茶,马天宇就给他介绍秦怀谦。黄主任心里有些忐忑,只坐了半个屁股。看这架势,恐怕要谈大事。他一个小小的办公室主任,在不清楚龚得志的真实想法的情况下,能随随便便发表意见吗?黄科元喝了一口茶,连味道都没有尝出来,心里却打起了向徐庶老人家学习的主意。
马天赐把雅间那扇厚重的木门一关,严肃而又神秘的“四方会谈”就此拉开了帷幕。马天宇先就近期的事态变化作了一个详细的汇报,马天赐接着补充了几点。然后,大家就把目光齐齐投向正仰头看着天花板的黄主任。黄主任半天才回过神来,吭哧吭哧几句,简直是不知所云。
秦代表就有些不乐意了。本来,龚镇长临阵“耍花枪”,秦代表心里就有些看法。现在见他这个“临时代表”也毫无诚意的样子,秦怀谦就真的生气了,道:“黄主任,我今天是代表潘副主席来东陵的。老龚也是潘老的门生故吏,怎么,现在觉得他老人家失势了,想急着撇清关系了?”
他这句话说得很严重,严重到在座的三人都不敢接腔。雅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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