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世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恍惚中,他仿佛看见一个玉白色的碟子绕着他的头顶飞来飞去,并且发出像蜜蜂一样的“嗡嗡”之音。
嘿嘿,一个碟子都会飞旋?难怪上了年纪的老人们常说,人死之前常常会看到一些幻象。娄世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也曾后悔过,但是现在,临死之际,他反而一下子就想通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与其一辈子窝窝囊囊,不如一刹那的轰轰烈烈。
严格来讲,作为娄家的男儿,娄世宽内心的欲望是炽烈的,真实的。否则,他也不会仅仅因为一个梦境的提示,就独自一人来到这未知的地下空间。卑微困苦的现实生活,已经让他压抑得快要喘不过起来了。只要有一点点崛起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现在看来,他的发财之梦破裂了不说,还要把自己交代在这幽暗的地下空间里了。娄世宽一声长叹,然后闭上了双眼,准备听天由命了。
就在这时,头顶上空的“嗡嗡”之音大盛,好像有无数只蜜蜂在他的头顶飞来绕去。娄世宽大感诧异,下意识地睁开眼来,就看见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一群碟状的东西,在他头顶两、三米高的空中盘旋萦绕。娄世宽使劲揉了揉眼,才发现这些东西并不是装菜的碟子,而是一个个状若菜碟的金属体。最小的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样子,最大的却有水桶那般粗细。
这是什么鬼?娄世宽目瞪口呆,久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些碟状的东西,能飞来飞去就很是诡异了。那个最大的家伙,却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半空中。这对娄世宽内心所造成的震撼与冲击,当然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然而,让他吃惊的还远非这些东西。大约一分钟过后,这些碟状的飞行器突然向四面散开,紧接着,一道直径约莫五米左右的巨大光柱突兀地从头顶射来,把娄世宽罩在光柱的中央。强烈的光线,立时让他闭上了双眼。还没有适应过来时,娄世宽猛然觉得自己全身一轻。大骇之下睁开眼来一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离开了地面,正向那光源处飘去。
如果说这道光柱就好比是流水,此刻的娄世宽就是一条水里的鱼儿。他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徒劳的。于是,他放弃了这些无谓的举动,任由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地飞升。最大的不幸,无非是一死而已,怕个毛线啊!
大约几分钟以后,他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圆洞,这道强烈的光柱,就是从这圆洞里面发射出来的。娄世宽的身体刚进入洞内,几枚花瓣状的金属铁片迅速地从洞口四周弹射出来,把这圆洞关得是严丝合缝。
娄世宽不再“飞”了,他的身体,此刻就静静地躺在花瓣状金属铁片的中心。娄世宽躺了一会儿,发现再没有什么动静了,这才迟疑地站起身来。举目四顾,他发现自己此刻正置身于一个椭圆形的空间里。这里面空荡荡的,甚至连一盏灯都没有。整个空间里却亮若白昼,也不知道光线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就在他惊诧莫名的时候,一把椅子,突然就凭空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把造型精美、线条流畅的黑色座椅,流淌着金属的光芒。
“坐上去!坐上去!”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陡然升起,娄世宽使劲咽了一口唾沫,眸子里闪现出一丝热切的光芒。他迈开双腿,情不自禁地朝着那把椅子走了过去。
他刚把屁股挪上去,但觉四肢百骸都不受控制,仿佛暗中有一双看不见的有力的大手,三两下就把他“捆”在了椅子上,让他动弹不得。正在惶恐不按时,两只金属手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脑后,一只摁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金属手里拿了一管大号针筒,里面装满了淡绿色的液体。娄世宽先是觉得脖子后面一片冰凉,他吃力地扭过头去,就看见那根粗大的针头,“嗤”的一声扎入了他的体内。嗯,麻麻的,痒痒的。下一刻,无数个画面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里,有他熟悉的,也有他完全陌生的。当画面翻得越来越快时,娄世宽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再也没能撑住,张开嘴“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秽物来,然后眼皮儿一耷,就此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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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昌一路蹬着车子,一路东张西望。一直到了毕家沟,都没有看见幺妹的影子。月清驾着驴车,已然到了镇子北口。就在潘月娥晕倒的几步距离,月清停下车来。一路上紧赶慢赶,可把老爷子颠簸坏了。
月昌和他们一汇合,立即就把情况一五一十地给老大人作了汇报。潘老天爷半倚在铺满了棉被的驴车上,一张脸儿都成了苦瓜色。此时听老五这一说,心里更是烦躁得厉害。这死丫头,难道和我们捉起了迷藏?
老头子沉吟不已,月清和月昌明白事关重大,怕打乱了老头子的思路,都抿紧嘴巴不说话了。
“三哥,你看看那里?”突然,月昌一声惊呼,骇得其余两人一大跳。月清剜了老五一眼,正准备开口教训他的冒失,却见他跳下车,连车架也没有支好,任由这辆簇新的自行车“垮啦”一声倒在地上,兔子一样蹿过去,弯腰抄手,起身奔回来时摊开手掌,一枚做工精巧的蝴蝶形发夹,赫然躺在他掌心里。
“这不是幺妹的发夹吗?”月清一见,顿时耸然动容。他从月昌手里拿过这枚发夹,转身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老太爷。
潘富贵仔细地看了看,把这枚发夹颤巍巍地装入自己的衣袋,沉声儿说道:“老五,你赶紧回家通知你二哥,让他发动全族亲众,不论男女老少,沿着柳池至毕家沟这一线拉网搜索。密林小径,滩涂河道,一处地方都不能放过。”
月清月昌见老头子说得这般郑重,心里均是一沉。月昌弯腰下去,提起自行车,正要蹬脚时,就听见自家老爹又喊道:“老五,得让你二哥赶紧挑出十几个精壮后生,由你带队,一刻也不要停顿,马上赶到毕家沟来。”
月昌应诺一声,骑上自行车,一阵风似的往柳池而去了。
“老三,你怎么看?”直到月昌走远了,潘富贵才盘坐在驴车上,瞟了瞟月清,焦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