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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不如人是世界上最现实的事。
所以花晓既不抗议也不挣扎,知趣地跟厉秋走进山洞深处,走到病榻前。
说病榻其实是恭维这块青石了,因为它纯出天然,而且粗糙不平没有铺垫。花晓举目四望,整个岩洞四壁萧条,完全维持着原始的本色,除了榻上昏迷的伤者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可真是个够华丽的病房。花晓觉得她是越发弄不懂这两兄弟之间的关系了。
“救他。”厉秋回过身,如是向她解释,“打开深渊之界需要两个人。他现在还不能死。”
“他怎么了?”
花晓明智地不去询问别的。俯下身,她仔细察看厉冬的伤势,一边在心里好笑。似乎所有人都越来越把她这个无牌医生当回事儿了。也不问问她行不行,就这么将人丢给她,全然不怕被误诊害命。
不过眼下肯定不是谦让的时机。
“他去行刺谢白云。回来时就变成了这样。”厉秋坦然相告,一点掩饰的意思都没有,“他昏迷前最后一句话,是找你过来医治他。”
杀手卫主有他独特而可怕的防御魔法,这魔法如果不是他愿意,就连厉秋也破坏不了。所以这句话暗藏的含义,是指除了花晓之外,谁都无法接近他,即便昏迷。
不过关于这一点,厉秋是不会说出来的。他看得出,花晓对此一无所知。无论是限定通过的魔法,还是别的什么含而不露的心意。就让那小子僵死在他的外壳中吧。反正他们结怨已多,也不差这一回。
外衣遮掩了伤口。花晓微一迟疑,想到职责所在,不再停顿地伸出手,将之解开。
厉秋以不赞同但忍耐的眼光,注视着那只优美白晢的小手在光裸而沾血的男性肌肤上滑动。他一度有抓回她的冲动,但还是控制住了。
做一个蠢头蠢脑,行动被情绪支配的男人,从来不是他的意愿所向。黑魔法师的信条永远是力量,和精准的头脑。好吧,她从他手里溜走过一次,但那只是个失误。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要说植物体的感受力的确是差一些。花晓专注于手里的活,完全没觉察出身侧的气压变化。她常规检查完病人,在对方身上发现了三处剑伤,十余处掌风或是别的击出的紫斑。
可这些并不能解释厉冬为何至今不醒。
他的瞳孔缩如针尖,中枢反射却没变化,跟一般的颅脑损伤完全不同。难道是中毒?花晓略一沉吟,抬起手,当着厉秋的面,指尖绽出一枝柔细藤蔓,伸入病者前胸的伤口中。
厉秋坦然审视。
晶莹的血珠沁了出来,色泽纯正鲜红,不见任何异常。
瞧到厉冬眉心那抹青黑,花晓突然想起一件事。
那还是她作为夫人住在顾府的时候,有次曾跟顾明雪闲聊,说到密室杀人和无痕作案的可能,她一时兴起,连讲了好几个经典案例。本来只是聊供美人一乐,想不到明雪公子心思却恁地灵巧,当真将它化作武器。
叹了口气,花晓转头看向厉秋:
“凝冰成针,这种事,你听过没有。”
“冰系法术中的冰凌。你是说他中了这个?”厉秋听懂了她的意思,却摇头,“那种低等法术,他的身体会自动化解。这跟我的肌肤能抵挡物理攻击一样。小花儿,我们是与众不同的。”
他的眼光幽昧,意有所指,花晓脸一红,立刻知道他那时是故意的。故意给怀抱里的她机会,尝试无用的反击。
可这究竟是什么跟什么啊。一个能自动化解魔法攻击的暗杀者,一个皮肤硬过狂战士盔甲的黑巫师。他们从根本上打破了武技和魔法的界限,也颠覆了花晓对这个世界法则的认知。
也许他们的确是迥乎寻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