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门?午门是哪里?”秦矜汐迷惘地问。
楚轩瑶大大地叹了口气,“那你母后皇兄晓得吗?”
她皱着眉头鼓起腮帮子,“我做什么事都要请示他们吗?”
“可是会很危险,你也看到那些宫女的样子了。”
“那你不是去了吗?”
“我是被准许的,”楚轩瑶怨念地看了她一眼,“还有人强烈推荐。”
秦矜汐脸腾地烧了起来,“那、那也是你诳我在先。”
“那、那也是凌月失礼在前。”楚轩瑶学着她的语气回道。
“可是你挡了我的路不让我过!”
“你还逃学呢!多伤楚哥哥的心啊。”
“楚少孤六十多了好不好,还哥哥……”秦矜汐被她抓了把柄立马矮了一截,只好跳着脚不停挑她的错。
楚轩瑶贼贼地干笑了两声:“那敢情好——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我老君已死……孔子他爹爹也是六十多娶了他十八岁的娘来着,更何况楚兄本来就是个大儒,你们的未来真是光明璀璨。”
“你这个毒妇,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秦矜汐抽出腰上的桃木剑拦腰斩去,矜泉宫里传出凄厉的叫喊。飞檐下的夜帝匪夷所思,不由得掏了掏耳朵。
“你下手不知轻重啊……哎哟你是不是练过天地元灵斩啊?……”
是夜,秦矜汐趴在楼梯口悄悄问:“你说它当真会来吗?我们要不要上去看看?”
楚轩瑶思量了会儿点点头,轻轻抬步。本来这楼梯连着的就是二楼的连廊,平日里都鲜有人过。楼梯口太窄,一个人守还行,两个人的话就显得拥挤不堪。更何况秦矜汐是习过武的,等会儿要真杀开了都不晓得往哪儿躲她的剑。想到这里,楚轩瑶揉了揉被打出淤青来的腰,痛苦地瞟了她一眼。
矜泉宫有些年头了,地板踏起来“吱嘎吱嘎”地响,等她发现的时候手心里已经全是冷汗。
到了二楼,全封闭的廊道开阔了些,没有一点光亮,除了几扇高高的小窗。窅黑的走廊中,什么声响也没有。
“我们要不要点灯?”
“要它看清你然后扑上来吃干抹净吗?”楚轩瑶压低嗓音说,“记住,若是看到它就用大锅挡住脸。”
“为什么只挡脸?”
“如果你认为屁股比较重要就挡屁股吧,我不是很介意你脖子上顶个骷髅。”
秦矜汐瘪瘪嘴,把头盔又按低了些。
午夜。
秦矜汐倚着墙颇有些睡意,但是极轻的脚步声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感到恐惧,它进得很快,喉间喑哑着“咝咝”的声响。机械地把铁锅挡在脸前,她顶了顶身旁那个不知道梦到什么好事的女人。楚轩瑶一下子清醒过来,很庆幸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没有忙着举起铁锅,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连廊转角。
糟糕,看不清……但她也听到了那个踉跄的脚步声,似乎走得不是很稳,但是已经转过了最后一个拐角。她握紧了腰间的剑,上前一步把秦矜汐扯到身后。
脚步声停了停,它好像晓得前面有人似的,开始像鬼魅一样游走而来,楚轩瑶根本辨别它在哪儿,亦无法看清五步之外还有什么。她冒了个险,扯下脖子上的大蒜头扔了出去。
大蒜滚了滚,刚好停在五步之处。明晃晃的白色在黑暗中朦胧极了。
过了会儿她看到大蒜又滚了滚,然后铁器碰撞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她瞬时把铁锅挡在眼前,在如愿以偿地听到液体触到锅底的声音后,赶紧把锅推了出去。
锅似乎压到什么东西了,发出了一声闷雷似的响声。然后咣啷咣啷在地上空打着转。那个急促的呼吸刹那间变成喑哑的嘶嚎,伴随着撕裂衣襟的声音把矜泉宫点燃成一座恐怖的地狱。
楚轩瑶顾不得其他,赶紧褪下身上的铁质板甲。板甲上沾了好多那种带着刺鼻气味的液体。板甲本来就是虚系着,风行火掠地摘下之后就是绑腿怎么也解不开。
“你没事吧!”她一边解绑腿一边汗涔涔地问,结果没有回答,心下一沉急忙喊道,“秦矜汐!”
“好痛……”秦矜汐捂着手臂说,结果发现手心也变得疼起来。
楚轩谣回身摸到她后焦急地问:“怎么样?伤在哪里……”
秦矜汐眼泪汪汪地说:“你还说护脸重要……我的手臂……”
“她是来泼我的,你只是顺带沾了些——不是告诉过你不要用手去碰么?”舀出粗布把她手臂的小小的湿处擦干,恐怕会留下疤痕了。
“点火折子,快点火折子!”
“火折子在你身上……”
楚轩瑶低头骂了一句,还没来得及点就看到一丝光焰从天而降。一个人影倒挂在窗檐上,三下五除二就来到了她们面前。
“疼……”秦矜汐呜咽了一声。
楚轩瑶也不理那个“神人”饶有兴味的眼神,回身从身后拎过早已准备好的一大桶水,尽数倒在她手臂上。然后舀出一个小小的瓶子,撕裂了秦矜汐的衣襟,把里面的灰浆抹在她伤口上。“好些了吗?”
秦矜汐惨白的脸有了些血色,微微点了点头。转头看到伏在地上手抚着腰满手是血的“鬼”,也不禁为那疼痛动了恻隐之心,“快救她!”
邢绎在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眼力较常人要好上许多。看到楚轩瑶衣衫不整一只铁履另一只光脚的样子不禁勾了勾嘴角。“我去。”
他学着她的样子把水倒在那个“鬼”身上,结果听到楚轩瑶喊了声“不够”,又是“哗”地一桶。
倒了四桶后楚轩瑶看着他没好气地说:“还不传御医!”
邢绎微怔:“皇上说直接把人带到洛寰宫去,那里自然有御医。”
“救人要紧!”楚轩瑶一咬牙吼道,“皇上去洛寰宫里不过是审她,可她这个样子颠簸得了那么远吗?快叫御医!”她已经断定那个黑衣蒙面的孜姑姑就是那个“鬼”了。
邢绎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怒气腾腾的皇储妃,心生不悦,懒懒地说:“说话客气点,皇宫内院的事可不是你做主,我也不是你的官奴。再说杀人偿命,她也是咎由自取。”
“你……”楚轩瑶看着这个一身劲装的男人,头痛欲裂。
秦矜汐看着这两个人争执,虚弱地喊来凌月,“凌月,把赵太医叫过来。”
“公主……”
“快去!这里有皇储妃,没事。”
楚轩瑶感激地看了一眼她,上前去轻拍那个鬼,“没事……没事……”既然是人,就没有什么好害怕了。
邢绎不管那么多,舀剑挑了挑那个铁罐头。还没触到就被人一把推开,“知不知道这个很容易伤到人啊?站远些!”
夜帝大人立马觉得被轻视了:“你当我不晓得!我邢绎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呢!”
“那是因为你没娶老婆!”楚轩瑶恶狠狠地顶了一句,然后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示意闲人免进。
“你……你怎么知道?”邢绎大惊失色,想难道我脸上就印着“大龄青年”四个大字不成?
楚轩瑶不理他,拽过匆匆奔来的赵太医指了指地上的鬼。“咦,你怎么那么年轻啊?”
“太医就不能年轻吗?”秦矜汐扶着墙壁站起来不忘顶一句,被邢绎一把扶住,脸立刻烧了起来。
楚轩瑶见状指了指地上的黑衣女人,赵太医拭了拭脸上的汗,开始为伤者处理起伤口来。她走到秦矜汐身边不动声色地馋开她,对邢绎道:“等赵太医帮她处理好伤口,你就带她走吧。”
邢绎皱了皱眉,“这个铁罐头我要取走。”
楚轩瑶心里乐开了花,但脸上淡淡的,心想嘿嘿看你怎么舀!结果邢绎从闻声赶来的禁卫军校那接了两把铁剑把那铁罐夹了起来,放到了一只精致的小箱子里。
“哟,不笨嘛型男。”她轻声嘀咕道,结果引来邢绎一声惊异的感叹:“你怎么知道我姓邢啊!”
楚轩瑶“嘿嘿”干笑了两声,见他们一群人打算押解她回宫,也不多说,转身扶起秦矜汐就走。
“皇储妃请留步。”
楚轩瑶顿了顿,听到身后的男声说:“邢绎方才有冲撞之处,还请娘娘海涵。只是这……究竟是何物?又是如何制成?”
“这个嘛,如果要查的话,可以去问问道士们,他们应该晓得。”楚轩瑶卖完了关子,迈着拽步走开了。
“道士……”邢绎微吟,剑咣当入鞘,银色的镡链在腰上垂下一道丝瀑。<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