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多想,李恒安蹲下身推了推他的肩膀:“喂,醒醒,你怎”
面前的男子猝然睁了眼,李恒安对上他的眼睛,霍然起身后退一步,不对,这不是正常人的眼睛——这血色的瞳孔。
男子鼻尖微动,僵着脖子转头望向李恒安,他眉尖紧蹙,盯着李恒安的眼神微微颤抖着,他仿佛扑食的野兽一般皱起鼻子,面露狞色,他一手撑着地面站起身,呲着稍稍显露的獠牙,发出野兽一般压抑地低吼。
李恒安看着那双血色的眸子,意识深处一声轰然,尘封的记忆潮水般涌现面前,三年前的书房,没来得及熄屏的笔记本她心中一动——真的存在吗?!
面前的男子动了起来,李恒安猛地后退一步,她稳住心神,尝试着和他进行交流,她皮笑肉不笑道:“朋友,大哥,你你,你是不是我他!”
男子猛然扑了过来,李恒安转身飞奔出去。
他爸比她想象得还不靠谱,她宁愿自己现在遇到的是个骗子,也好过这不知为何的怪物。
男子一把扯住了李恒安的背包带,李恒安身形一顿,回过头时人已经到了面前,背包带瞬间从肩膀上滑了下去,李恒安狠狠将背包朝男子面部甩了过去。
男子一声闷哼,李恒安惊魂未定疾呼出声:“来人”话未说完,男子一手虚握成爪迎面挥来;未及继续出声,李恒安堪堪避开攻击,毫不犹豫一手撑着座椅背翻身而过,另一边,男子已经扯住了她的棉服,不及多想,李恒安一声暗骂,两步跨到对面的座椅,伸手去抓窗子旁边的安全锤,指尖眼看就要碰到锤子,身后,男子一把抓住她的小腿将她整个人大力扯了回来。
下巴狠狠磕在椅背上,李恒安忍着疼,回身一记肘击,正中男子侧脸,同时内心抽空将这人的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对面,男子被打地头一偏,接着,颈骨碦啦一声,男子再次回过头来,一把掐住了李恒安的脖颈。
过来的时候三节车厢空无一人,这又是辆没几个列车员的绿皮车,李恒安内心气笑了,真是点子背到家了。
整个人被按在座椅上,她紧咬着牙,直直望着男子的脸,男子的双眼似乎并无聚焦,他呲牙望着自己,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忽然间,李恒安从他没有神采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丝聚焦,男子的眼神开始逐渐颤抖,他没有看自己,他紧蹙着眉,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脖颈——颈动脉的位置。
李恒安心神一动,为什么他仿佛挣扎的困兽一般痛苦,被压制的分明是自己。
窒息感裹挟着疼痛袭来,李恒安眼前逐渐发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男子的眼圈似乎红了,恍然间,他张开嘴,低头俯向了自己的脖颈,李恒安的心脏本能地狂跳起来,却在这时,男子猛地顿住了动作,温热的气息扑向颈窝,李恒安艰难地转过头,望向那男子的侧脸。
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脖颈,李恒安诧异地发现,他瞳孔中的血色正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紧接着,獠牙也收了回去,方才还野兽一般的神情转瞬间消失地干干净净,此时的他俨然一个没有丝毫异样的正常人。
——平时是正常人的形态,战斗状态下会露出獠牙和血瞳。
——嗜血。
——超乎常人的身体素质。
那些在林立书房看到过的东西走马灯一般闪回脑海,李恒安恍然觉得,世界观碎掉重塑,不过是发生在刹那间的事。
“对不起,”男子刷然起身收手,有些慌乱地又道一遍,“对不起。”
微凉的空气瞬间灌入灼烧的肺部,李恒安一阵剧烈的咳嗽,待稳住气息,她望向男子,张口还未出声,男子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李恒安内心骂了句娘,心道这人怎么这么反复无常,这是又要开始犯病了吗??
在看到男子眼底转瞬即逝的慌乱后,李恒安突然明白过来,她是怕自己喊人,就在这时,列车进站,报站的声音徐徐传来,男子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窗外,接着又是一句:“对不起。”车还没停稳,他放开李恒安起身朝车门奔了过去。
“等!”
未及起身,方才被抓的小腿一阵闷痛,李恒安再次跌坐回去,待她一手撑着椅背终于站起身时,窗外男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人群中。
李恒安一手拿起包,稳了稳心神朝车外走去,腿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门口的列车员看见她煞白的脸和仿佛瘸了的腿,小心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李恒安目无焦距地望着前方,思绪一片纷杂,几秒的出神之后,她忽而转头一把拉住了列车员的手肘,声音沙哑道:“刚才在车里”
列车员被她吓了一跳,定定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对上她的视线,李恒安瞳孔猛一收缩,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冷了下来,她张了张口,却半晌再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末了,她放开列车员,摇了摇头朝前走去,声音还有些气喘:“没没什么。”
身边嘈杂的人声仿佛逐渐安静了下来,李恒安一步一顿地穿过人群,每走一步,冷风便灌进身体里一分,那个男子的形态让她想起了三年前于医生夫妇的横死,凶手至今没有归案,李恒安经历了那诡异的一晚,目睹了之前于医生的丈夫、林立医师笔记本电脑上的东西;方才看见男子的那副模样,看见他的血瞳和獠牙,李恒安几乎笃定了,是真的,他们真的存在,于医生夫妇的死真的与此有关。
还未整理好的只言片语险些脱口而出,她却在对上列车员眼神的刹那间冷静了下来——当她从那天方夜谭的一切中将思维抽离出来时,李恒安站在正常人的角度上重新审视自己头脑一热时得出的结论。
这这太荒谬了。
无意识地抬手捂上了自己的颈动脉,李恒安眉目沉了下来,殷红的血从林医师身下淌出来,跨越三年的光阴再度蔓延到自己脚下。
可三年前的那些事,分明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