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是你的全部?那你又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原因抛弃了你的全部?”聂鼎想起刚认识吴若初的时候,她的处境是如何风雨飘摇,语气里不由得也有些不快,“你让她过得不好,但我可以。”</p>
“可她是爱我的。”魏荣光只得这惨淡的优势。</p>
“如果她提出离婚,我当然会给她自由,不过我暂时还看不出她有这个打算。”聂鼎把杯里的水喝得一滴不剩,“魏先生,你该说服的人不是我,对于你和若初之间的事,我帮不上忙,很抱歉。”</p>
聂鼎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颔了颔首起身告辞,魏荣光双手交握在桌面发愣,过了几秒,他叫住了聂鼎。</p>
“你有沒有向她求过婚?”魏荣光是多么羡慕那些男人,买下一枚无论贵贱的戒指,带着一个千金不换的承诺,用了所有的巧思让自己未來的妻子惊喜,然后两人便携手到老。</p>
“当然求过婚,我说我要娶她,心意已决,而她收下了我的戒指,答应嫁给我。”</p>
聂鼎的思绪拉回五年前的那一天,他坐在医院的病床前,吴若初面色如纸,泪水涟涟,“聂鼎,是我不争气,你找别人吧。”</p>
而他什么都沒说,只是将那只戒指放在她枕边。</p>
说起來荒唐,其实真有那么一段日子,魏荣光很认真地想过要娶吴若初为妻。</p>
如今回头看看,若是他沒有这么想过,或许他和吴若初都不会走到如今的境地。</p>
那一年,魏荣光戴着复仇的镣铐活到了二十四岁,已经跟吴若初在魏家的小院里度过了春去秋來的三个年头,满院花木纵深,海棠树洒下胭脂一般的碎红。</p>
他们比最初爱得更烈,血肉都仿似黏合难分,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不再像从前那样敢于挥霍,就连骑摩托车兜风都很少了。</p>
两个人胸叠着背相拥在车上时,不再是一开动就满街乱窜,而是喜欢放慢了车速悠游,生怕一贪心就把这趟有限的旅程透支了,沿途的大风撞进肺里,竟也莫名失去了往日的畅快,像是哽着什么肿块,带有一种微微的咸酸。</p>
魏荣光和吴若初都大学毕业了,吴若初在一家规模不大的私企找到一份行政部职员的工作,由于是新人,薪水算不上高,但足够养活自己和孝敬母亲,再做几年的话,升职空间也是不小的。</p>
这份工作她自己还算满意,但细想起來,与刚考上大学时的那份豪气相比,着实相去甚远。十八岁的吴若初曾指天为誓,要走遍世上每寸厚土,连沙漠和极地也不放过,还要广交江湖豪客,干出一番世人闻之色变的事业,被铭记在史册上……</p>
现在,她手里拨弄着自己的工资卡,一边倚着窗子等魏荣光回家,一边回想着年少时的狷狂志向,嘴边一缕不悔的笑。</p>
走出大学后,吴若初的朋友圈子明显缩小了,看着同窗们纷纷四散天涯闯荡九州,她却依然固守在这间院子里,拾获着海棠树一季季的落花,夹在旧日历中。</p>
这三年,魏家用过的日历她都舍不得扔,上面的每个日子都是有生命的,证明她和魏荣光一路走來多么不易,有时跟魏荣光闹了别扭,她就会拿出來翻一翻,立刻觉得一颗心被填满了,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合上日历时,却也不得不感到时光无情。</p>
吴若初成为上班族后,除了那些推不掉的应酬,她很少主动参加同事间组织的活动,因此,也沒交到像岳皑那般可以肝脑涂地的朋友。吴若初的世界渐渐开始以魏荣光为圆心旋转,她只愿这轨道恒久存在,若能如此,她宁愿丢弃自我。</p>
有时从上班的大厦出來,她会看见魏荣光靠在摩托车上抽着烟等她,见她來了,笑着抛给她一只头盔。她旋风似地接过,踢掉痛了一天的高跟鞋朝他跑过去,一边摘去他嘴里的烟一边跃上车子,再往他头上敲下一记爆栗,“少抽点,要我说几遍你才肯听?”</p>
魏荣光温驯地应着,去替她捡回了鞋子,然后带她回家。吴若初摇着手冲大厦门口的同事挥别,“明天见!”</p>
摩托车绝尘而去,同事们都不明白性子那样火辣爽利的吴若初怎么会住在旧城区那种泥古不化的地方,她的男朋友虽然穿着浅色的衬衫,却总像一抹深色的影子,而她每次奔向他的样子,竟如同在靠近太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