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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集 孙武演兵(2 / 2)

阖闾闻言,怒发冲冠,叱令:力士执下,即刻推出斩首!

伍子胥见状,急为要离求情:大王切不可因一时之怒,中其激将之计,落下害贤之名。念其山野村夫,不识礼数;且看在微臣面上,饶其性命,有何不可?

吴王怒气不息,乃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斩断要离右臂,收其妻子,囚于狱中。

百官见状,俱都惶然,莫名其妙;伍员当殿流涕,叹息而出。过数日,狱吏来报,要离乘外出疗伤之机,夺马逃出城去。吴王愈怒,遂命戮其妻子,并焚尸于市。

要离奔艾,来见庆忌,哭诉所遇,求报断臂杀亲之仇。庆忌探访其说为实,纳为谋士。

庆忌:我欲伐吴,奈其国中无隙可乘何?

要离:公子但知其一,未知其二。伍子胥尽心阖闾,是欲借兵伐楚,报其父兄之仇也。今楚平王已死,费无极亦亡,阖闾不思与子胥复仇,故子胥怀恨,已非一日。臣幸脱囚系,逃出吴国,亦全赖子胥周全。临别之时,子胥嘱臣,说公子若肯为伍氏报仇,愿为公子内应,以赎谋刺先王僚之罪。其君臣如此牴牾,云何无隙?

庆忌闻言大喜,乃使要离训练士卒,修治舟舰,预备伐吴。

三月之后,雨季到来,江水大涨。庆忌便令大发水师,顺流而下,来袭姑苏。

庆忌与要离同乘一舟,行至中流,后船不能接属,队形散乱。

要离进言:公子何不亲坐船头挥帜,以戒饬各舟水手?

庆忌深然其言,乃斥退卫士,独自来至船头坐定,拔起帅旗,左右挥动,示意后船加速跟上。要离单手执矛,侍立公子身后,只担心庆忌武功卓绝,自己又只余左手,恐一击不中,心下犹疑。故此一双眼睛只在其背心比量,却不敢下手。

偏在此时,江面上忽然刮起一阵怪风。其势猛烈,直吹得船上众军立脚不住,皆都东倒西歪。帅船上十数个侍卫,或扶船舷,或抱桅杆,口中乱叫:好大风,好大风!

惟有公子庆忌及要离武功卓绝,脚下牢扎不动。然而风吹旗卷,庆忌虽有千钧之力,也要双手牢握旗杆,不敢大意。便在此时,却觉背后金风微动,电光石火之间,只觉背上冰凉,继而大痛。庆忌低头看时,见自己前心已透出一段矛尖,血流如注。

庆忌掷旗入江,回转身来,见要离当面站立,手中已空。

庆忌倏地伸手,将要离捉住,倒提空中,将其头下脚上,溺于水中。如此三次,要离并不挣扎,亦无反抗逃走之意。

此时怪风已息,庆忌坐定,怀抱要离,置于膝上,顾其面上毫无惧色,这才忽然醒悟,此人断臂灭亲来投,其实苦肉之计。

庆忌呵呵笑道:天下竟有如此勇士,乃敢加刃于我?

侍卫皆都奔向船头,各持戈戟,意欲攒刺要离。

庆忌摇手道:舍家断臂,行此苦肉之计,天下之勇士也。岂可一日之间,杀天下勇士二人哉?尔等听我一言,勿杀要离,可纵之还吴,以旌其忠。

言毕,手推要离于膝下,以手抽矛,大叫一声而死。

要离落在船板之上,翻身而起。对庆忌之尸大拜八拜,放声大哭,奔向船头,涌身跳入江中。众卫士卸甲下水,将要离复捞出江面,抛到船上。

要离叹道:以某之罪,原非一死可赎。尔等将我碎醢零剐便了,并无怨辞。

侍卫长:我等救你出水,是奉公子之托。你可归吴请赏,扬名天下,休违公子遗愿。

于是命将舟船靠岸,将要离掷到岸上。

然后众人扬帆而去,顺流出海,再转而向南,投奔越国而去。

要离伫立岸上,眼见船队消失于江天一线,遂还姑苏,见吴王报说庆忌已死,部众皆散。吴王大喜,欲封要离为上大夫,要离摇头不肯。

阖闾:上大夫之职,只去伍子胥一阶,卿尚不足耶?

要离:非也。我杀公子庆忌,虽除大王心腹之患,但有三不容于世者,岂敢苟活?今此还吴,是为复大王之命,以示不负好友子胥重托而已。

阖闾:何谓三不见容于世?

要离:舍妻子而求事君,非仁也;为新君而杀故君之子,非义也;欲成人之事,而不免于残身灭家,非智也。有此三恶,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伍员:贤弟!贤弟毁家断臂,立此大功,正宜封爵受赏,何云三不容哉!

要离:弟有一言,贤兄休怪。公子无忌乃是英雄,并是我平生唯一知己者。弟杀英雄有罪,害知己不祥,焉有面目以此受爵,苟活于人世!

伍子胥闻言,急从座起,要待上前。要离退避三步,即抽肋下短刀,刎喉而死。此举实出众人意料之外,齐都惊叫,无不失色。伍子胥相救不及,上前抚尸大哭。

伍员:因我一人之故,先死无辜浣纱之女,后亡二位绝世烈士。则不许我报父兄之仇,岂非天意哉?

阖闾闻此,面上发烧,上前劝道:庆忌既除,寡人再无后顾之忧,定当替子伐楚。

遂命以上卿之礼,殓葬要离于闾门城下,并亲为祭辞:当藉要离勇,为吴守国门。

又追赠要离妻子,并与专诸共同立庙,岁时祭祀。

安葬要离已毕,伍员、伯嚭一同入见吴王,请兵伐楚,以报父仇。

阖闾:寡人便欲为二卿出兵,但不知何人可以为将?

伍员:臣举一人为将,可保必胜楚兵,或可并灭其国。

阖闾:天下宁有此等大才!卿所举何人?

伍员:彼人陈姓,田孙氏,乃齐国大司马田穰苴同族,田桓子之后,孙凭之子,名曰孙武,久居于吴,躬耕为生。臣与公孙胜隐居田野之时,与其相交为友。

阖闾:未知其才能若何?

伍员:若论其大才,实不在齐国始祖姜子牙之下。若大王拜其为将,何所不胜!”

阖闾闻说是齐国落魄贵族,今在吴中躬耕为民,便有些不喜,唯诺应付而已。

伍子胥与伯嚭察言观色,皆都看出吴王无意伐楚,由是一齐辞出,相视悲叹。

伍员:时至如今,我终悟要离施苦肉计时,当廷顶撞吴王之语,并非捏造虚辞矣!

伯嚭:要离说甚话来?

伍员:要离当时曾言,吴王只为己私,一刺王僚为夺其位,再刺庆忌为除其患。其又何曾想过,要替你我二人伐楚,以报父兄之仇哉!

伯嚭:我兄所说那齐人孙武,果然如兵如神,定能胜楚乎?

伍员:贤弟不信我观人之能乎?专诸与要离二人,皆是为兄所荐。

伯嚭:那便好矣。弟有一计,或使吴王改变初衷,肯予出兵伐楚。

伍员:弟有何妙计?

伯嚭:贤兄可请孙武,将其兵法归纳成册,呈报吴王御览,以坚其信,不亦可乎?

伍员听罢称善,乃七荐孙武,并亲往孙武庐舍,请其撰写兵法,以备呈于吴王。

孙武领命,乃以数月之期,录成《孙子兵法》,计十三篇,五千九百余字。

伍员拿到兵法,看罢暗暗叫绝,不敢丝毫耽误,便即呈送吴王案头。吴王先看名目:

孙子兵法十三篇。一曰《始计》篇、二曰《作战》篇、三曰《谋攻》篇、四曰《军形》篇、五曰《兵势》篇、六曰《虚实》篇、七曰《军争》篇、八曰《九变》篇、九曰《行军》篇、十曰《地形》篇、十一《就地》篇、十二《火攻》篇、十三《用间》篇。

吴王阖闾亦是百战将军出身,岂能不懂兵法?只是仅听伍员凭空夸赞一介耕夫,不肯轻信而已。今《孙子兵法》既置案头,随手翻阅一遍,不由大惊;再从头检看一遍,复又大奇;再拣其重点细读一遍,于是大喜。

伍员:此部兵法,主公以为如何?

吴王:传我命令,即派伯嚭为使,赍持厚币重金,随同伍员而往,去请孙武!

伯嚭大喜,与伍员飞车出城,直奔罗浮山草堂,入其柴门,扣户而呼。

伍员:孙长卿,休要再睡矣。这便随我挂帅拜印,领兵出征去也!

孙武闻呼,霍然而起,出门相迎。伍员向孙武介绍伯嚭,又陈列币帛珠宝,使伯嚭高声宣读吴王聘书。孙武闻言甚喜,也不留饭,便与二人乘车离家,来见吴王。

阖闾亲自召见孙武,设宴待之,命伍员、伯嚭为陪。

酒过三巡,吴王乃问孙子:寡人观此《兵法》,卿真有通天彻地之才。但若以吴国之力征伐强楚,恨众寡不敌何?

孙武:兵不在多,在于统兵之法;将不在勇,在于善用其长。臣之《兵法》,不但可施于卒伍,虽妇人女子,奉吾军令,亦可驱而用之于战阵,无往而不胜者也!

阖闾鼓掌而笑:便请以宫人为兵,先生为寡人试驱使之!

于是罢宴,即召宫女一百八十名,令孙武往后园射场操演。

阖闾:宫女若能成列,寡人便拜先生为将!

孙武欣然受命,乃登将台,将宫女分为两队,指定吴王最为宠爱两位美姬为左右队长,三申律令,并指派车御及陪乘担任军吏,负责执行军法。

乃击鼓成列,挥旗以令进退,宫女不听号令,捧腹大笑,队形大乱。

孙武再申进退之法,再挥旗号,二队长竟弃其兵,笑不可抑。

孙武大怒,便召军吏问道:军不听命,当得何罪?

军吏:当斩其队首。

孙武:监阵官,立即执斩两位队长,不得违命!

监阵官:斩大王爱姬,末将怎敢?

孙武:你不斩队长,本帅便即斩你!

临阵官无奈,只得先求自保,带人自队中牵出两名队长,绳捆索绑,押至台上。吴王当时与伍员、伯嚭立于远处观看,见孙武要杀自己爱姬,立即命内侍飞驰将台。

内侍传命:寡人已知将军能用兵矣!若无二姬,寡人食不甘味,将军法外施恩。

孙武:臣既受命为将,则将在军,君命不受。

于是不理内侍呼喊,手挥旗落,立命杀掉二姬。只见血光迸现,两颗人头落地。

众宫女见此,个个花容失色,人人两股战战,立即停止嬉闹,鸦雀无声。孙武复命两队排头充当队长,继续练兵列阵。

当再次击鼓发令,众女前趋后退,左右回旋,跪爬滚起,无不合法,阵形齐整,如同刀切斧斫一般。练兵完毕,解散宫女,孙武下得将台,来见吴王请罪。

孙武:大王命臣为将,则令行禁止,赏罚分明,须依兵法,为将治军之道也。若非如此,岂能克敌制胜?我王若爱二姬,不欲霸天下,则请斩孙武,甘死无辞!

阖闾虽然怒不可遏,但亦乃一代枭雄,立即权衡利害。暗道:二姬已死,再杀孙武,非但于事无补,兼且必落好色害贤之名。又一举并失伍员、伯嚭,以及孙武三个人才!

想到此处,立即转怒为喜,便就将台召集众卿大夫,当众宣布。

吴王:今拜孙武子为将,号为军师,责以伐楚之事。三军司命,卿得自专!

孙武:臣谢主公隆恩,敢不尽心竭力!

吴王拜孙武为大将之事,立即传遍江南。

当时王僚之弟掩余在徐,烛庸在钟吾,二人俱怀报怨阖闾之心。因闻其拜孙武为将,欲要伐楚,知道大兵一起,徐与钟吾不堪藏身,遂相与商议,结伴往奔楚国。

楚昭王喜而纳之,乃使二人居于舒城,为楚国练兵,以备御吴。

阖闾闻而大怒,即令孙武将兵伐徐,灭之;继伐钟吾,执其君以归。

孙武用兵,牛刀小试,即灭二国,复又袭破舒城,三战三胜,诛杀掩余、烛庸。

经历数战,阖闾方信孙武果然用兵如神,于是信心大增,便欲乘胜伐郢。

孙武谏止:接连征战,民劳军疲,若伐强楚,未保必胜。宜休养生息,演阵练兵,国富兵强而后能用!

吴王犹豫,又问伍员。

子胥献计:孙子之言是也,愿我王从之。凡以寡胜众,以弱胜强者,必先明于劳逸之数。昔晋悼公三分四军,以敝楚师,卒收萧鱼之绩,惟自逸而以劳予人也。楚执政囊瓦及众卿皆贪庸之辈,莫肯任患。请王分军为三师,轮番扰楚:我出一师,彼军皆出,则我退归,彼归则我复出,使彼力疲卒惰。然后猝然乘之,无不胜也。

阖闾深以为然,乃三分吴军,轮番迭出,袭扰楚境。楚军来救,吴兵即归,楚人还都,吴军又扰,楚人甚以为苦,全军不得休息。

周敬王六年,鲁昭公二十八年,孔子在鲁。

伍员挠楚而还,乃命伐楚之兵搬运润州利湖之土,以筑城垣;其湖中之土不足,又取吴地黄渎河土。于是筑就大小二城,以卫姑苏,三城共称为阖闾城。

此时晋国魏舒执政,称魏献子,灭祁氏、羊舌氏,分祁氏之田为七县,羊舌氏之田为三县,选派贤能之士为县宰。孔子对此赞道:魏子近不失亲,远不失举,可谓义矣。

赵鞅、荀寅效法郑国子产所为,将范宣子所作刑书铸于鼎身,正式公布成文法。

画外音:晋国刑鼎限制贵族特权,标志奴隶制瓦解,封建制生产关系得以确立。铁铸刑鼎,证实百姓当时已始普遍使用铁制农器具,手工业得到极大发展。由此商业亦趋发达,孔子弟子端木赐便以经商致富。晋国铁铸刑鼎,乃世界史上最早铸铁重器,意义非凡。

与此同年,据《吴越春秋》载,吴王内宫发生一件怪事,后人浑不可解。

镜头闪回,姑苏城中,吴王宫内。

吴王举行家宴,居中而坐。夫人为右班之首,公主滕玉居左班之首,姬妾分列两班。

席间罗列簋盏,菜肴丰盛无比。吴王向家人频频举爵,并于宴前畅谈军政要务,纵横讨论伐楚之事。此时庖师进鱼,吴王正沉浸于所议之事氛围之中,自顾食鱼。

食鱼过半,吴王这才忽然想起爱女未食,遂将所剩半条鱼赐之,命内侍端将过去。但令人所不解者,吴王女却忽然暴怒,起身大叫。(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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