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若落晨煜快失去耐性的时候,贺赖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许。
“哈哈…好…哈哈哈…”贺赖徽阴细的声音,笑得人心里发毛。接着细长双眼如幽灵般盯着若落晨煜,“所以,这南山在你们眼里犹如神邸,碰都不敢碰吗?”
若落晨煜平静的道:“家父生前有三忌,其中一忌便是利用南山合围。南山之后是五十里平原,平原之后嘉顺郡,若是南山失守,便打开了大魏的南户,敌人长驱直入嘉顺,直逼平京。”
贺赖徽不屑,嘉顺算什么,平京算什么,他才不在乎那些。
若落晨煜没有选择继续说服,贺赖徽自私蠢笨、性格反复,从他这下手恐怕不行。想到这里,他把目光投向贺赖元关,“督军,南山三面悬崖绝壁,虽然益于防守。但时过境迁,南统又与冷锋阁走的近,也许有能攀上绝壁的方法。这一战,我们不能有任何差池。”
贺赖元关也不敢轻易做决定,偷瞄了几下贺赖徽。
贺赖徽质问道:“听说若洛将军在北境所向披靡,从无败绩。为何到这里如此胆小,莫不是之前的战绩不实。”
若落晨煜想到很多他反击的理由,唯独没有想到他会怀疑北境战绩。
莞尔一笑。
“贺赖将军说笑了,北境战绩如何我已经一一书呈陛下。至于对外,结果应该是最好的证明。”
“啪...”贺赖徽手掌拍在桌面,这明显是在嘲讽他连退三百里。
他终于绷不住了,“你这是瞧不起我。若落晨煜,我已经向你示过好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知道你的身份吗?”
若落晨煜是四品正将军,如果没有北征将军的头衔,确实比贺赖徽低好几级。在北魏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国度,权利代表一切。
只不过,若洛府在七大家族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特别是他北征归来,荣誉加身指日可待。当然,这些都不是若落晨煜想要的,所以无欲则刚。
“不是看不起贺赖将军,是不想把敌人想的太弱。不管宋胤中在情报里性格如何鲁莽、偏执。他毕竟是南统的大皇子,手下能人异士多不胜数。他不行,也许还有别人可以。”
说完这句话,他又看了一眼贺赖元关,也算是一语双关,你要是没能力,不如听你叔父的。
“呵呵…”贺赖元关顿时尴尬起来,他还不敢明着对抗贺赖徽,“这…这也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贺赖徽气得咬牙切齿,顾不上脸面了,扯着脖子嚷道:“你父亲当年不敢做的,我贺赖徽敢做。这次本将军就要证明你父亲是错的,他就是怂,你们若洛一族都是胆小怕事之徒。”
骂完还不解恨,又唾弃一口。然后盯着若落晨煜的脸,一瞬不瞬,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委屈、愤怒与不甘。
可他错了,若落晨煜的神情依旧十分平静,如果仔细看,嘴角好像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他还敢笑?
贺赖徽没有达到满意的效果,口中继续抛出侮辱之词,“你们若落一族不是喜欢退让吗,那就应该一直退,退到没有人看见的肮脏的、黑暗的角落,卑微着、隐忍的活着。你还回来干什么,你有什么资本和脸面回来,你拿什么与我抗衡?”
贺赖徽大放厥词,却也不是不对,大魏表面上仍有七大家族。可金家一族掌管圣医堂,揶揄一族掌天官,两族完全退出朝堂。司徒一族人丁凋零,唯一的孙子辈还是个病秧子,只能享受世代侯爵的荣誉。步六狐一族因上任族长的关系被皇太后冷落至今,有权无宠。独孤、源氏一族都是武科出身,应付不了朝堂的尔虞我诈,但好在两个家族武科有不少杰出子弟,深得皇太后喜爱,才在朝廷有了一席之地。至于若落一族,若不是若落晨煜四征出军,恐怕终其一生都会在南山一隅,然后渐渐被遗忘。
所以,大魏之内仍是贺赖一家独大。贺赖徽不希望他出世也是情有可原。
若洛晨煜认真地听他说完,无奈苦笑,若是战场上能用嘴炮打仗就好了,贺赖徽绝对当仁不让。他无欲与其辩解,也没有时间争论。他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刚刚进来时便看到旁边的沙盘,虽然被故意打乱了标记,也能窥得一二。
“嘉顺郡防御弱,可抽调州郡兵一万人来支援,从卉丰走,能节省半日时间。”若落晨煜的脸上依旧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起伏。他指着沙盘上的南山,继续道:“若是再在南山脚下布置两道防御,胜算更多几分。”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贺赖徽好像一拳打在棉花里,气愤不已。
若落晨煜不是没听清,也不是任人侮辱长辈。只是,丢了南山,这里的人两日后都是白骨,计较再多又有何用?
贺赖元关站了起来,但他与贺赖徽的神情不同,脸上除了惊讶还有些许赞赏。百闻不如一见,怪不得人人谈他色变,这人要是回到平京,怕是大魏要有天翻地覆的变化。若他不是贺赖一族的人,也许还能交交心,可惜啊…想到这里,他眼中的赞许褪去,转而替代的是杀人之心。
“你可知廉耻?”贺赖徽依旧不依不饶。
若落晨煜的眸色终于冷了下来,“若落一族对得起先祖,对得起陛下,对得全军战士,对得起黎明百姓。不知耻从何来?”
他不想争辩一些无意义的事不代表他就怕了,“晨煜承蒙皇恩,为大魏而战,为若落一族而战,为我头上将军之名而战,为大魏百姓而战,又哪里来的耻?”
贺赖徽想要反驳,却不知道从哪里下口。
“贺赖将军、督军大人,当且问您二位,这南山计划是不是没有一丝更改的可能?”若落晨煜见他们迟迟不表态,不想再浪费时间,厉声追问:“是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