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他想到十年前方廷莘方将军送妻女来南山避难的事情。方廷莘的妻子叫做江宁,是有名的神医。他的女儿便是方平嫣,大家都习惯叫她方丫头。
若落晨煜眉头紧锁,由于江宁对药草颇有研究,老将军曾请教她如何培育冥菊,她说至少要五十年才能改变冥菊的习性,这事便作罢了。
反倒是方丫头,总是喜欢抱着他腿,眨巴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仰着头问,是不是小菊花开满山顶,便没有坏人了。
他当时也没有多想,每次都点头应了。之后,方丫头总是喜欢蹲在地上看虫子,一看便是一个多时辰。她还训练小虫子,让它们把冥菊的种子带到山壁上,再让虫子守护着它们长大
方丫头
方平嫣
若落晨煜摇了摇头,可能是阎王殿让自己的思维混乱了。那时的方丫头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她玩虫子,她挖坑,她在山顶无非是小孩子贪玩罢了。
就在若落晨煜想不明白的时候,传令兵来报,源家主帅源彦上山了。众人急忙往营地走,若落晨煜看出传令兵还有事情没交代,便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传令兵苦着脸道:“将军,有人带人闹事,要杀那三个俘虏。”
“杀恶灵面具?”董桓挑眉道。
“是,说是要给贺赖将军报仇。”
源少琮赞许道:“没想到夙甲军里还有如此忠心耿耿的人。”
若落晨煜只顾大步流星往前走。有人要杀俘虏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也不能让他得手。
营帐前,灯火通明。源家军已经全面接替了夙甲军。
若落晨煜目光所及之处,一片威严士气。众将士中间簇拥着一位气宇轩昂的少年。
少年手持宝剑,从容不迫,正在与夙甲军对峙。
源家军领军统帅是源家二公子源彦,弱冠出头,正是年富力强,血气方刚的年纪。若落晨煜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发觉他天性乐达,喜快言快语,也算是投缘。此番与夙甲军对峙,也颇像他的性格。
源彦见若落晨煜归来,剑眉一挑,满脸难掩兴奋之色,“晨煜哥,见到你太好了。”
“咳咳...”若落晨煜轻咳提醒,私下你怎么叫都无所谓,但这里是军营,还是得守规矩,“源将军,多谢相助。”
源彦何等聪慧,眼珠一转,故意压低声音,正言道:“武卫将军,这既然本帅接管了,要杀俘虏就必须经过我的同意,是不是这个道理。”
若落晨煜点头道:“这是自然。”
对方是先锋营副将贺赖长安,之前一直在山下防守,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若落晨煜也不怪他,怪只怪贺赖元关那个老家伙躲清净去了。
贺赖长安性格耿直,有什么说什么,“若落将军,源家军是来支援,不是取缔,这里还是夙甲军营。”
若落晨煜把目光落在三个俘虏身上,除了之前指挥战斗的那个,其余两个已经倒地不起,气息微弱。他正言道:“大魏如何对待俘虏,你可知道?”
“他们是刽子手,不是俘虏。”贺赖长安恨得咬牙切齿,他回来只听手下报,恶灵面具一刀砍了主帅的脑袋。
源彦清了清嗓子道:“咳咳...投降为兵,不反抗为仆,抗者为奴,有威胁者杀之。这...他们都已经这样了,怎么也不能杀吧。再者说,万一能套出什么话来,你这一杀可就损失大了。”
贺赖长安怎能不知,只不过夙甲军一败涂地,贺赖徽又惨死在恶灵面具之下。他是贺赖徽的副将,主人死了,光是保护不周这一条在贺赖府便是死罪。他要想活着,就必须给贺赖府一个交代。
“他们是玄甲营的人,世人都知玄甲营的厉害之处,这难道不是对大魏最大的威胁吗,我杀之有何不妥?”
若落晨煜见他还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叹气道:“哎…”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又转换口气,“你是害怕玄甲营,亦或者...你在忌惮什么?”
贺赖长安被看穿,顿时憋得满脸通红,有意辩解,“属下虽然没有立过大功,但战场上从来没有怕过,心中更是记着贺赖将军的恩情。这种感情您当然不会明白,你们两族巴不得贺赖将军死。”
“放肆。”
“大胆。”
源少琮和董桓同时出口。
“你可知你刚才说了什么?”源少琮冷着脸质问。
贺赖长安神情一紧,七大家族忌内斗,挑拨者更甚,刮三千而刑。一想到要活活被刮死,他额上顿时冒了冷汗。
“我...属下”他咽了咽口水,心头忽来一计。既然若落晨煜不想杀俘虏,他便把这个责任推到他身上就行了。
贺赖长安攥紧拳头,生死关头,他只能为自己考虑了。想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属下说的是实话,且不说七大家族之间的恩怨。单是这几日,所有人都知道我家将军杀了飞鹰骑,若落将军也说过要让贺赖族血债血偿。虽然我家将军是被南统人杀的,可是您阻止我杀南统人报仇,还能说不是故意针对我家将军吗?”
他回头呼吁身后夙甲军,“我们得为主帅讨个公道,是不是?”
夙甲军是贺赖一族的族兵,主帅被杀了,还是自己家的少爷,这哪能不激动!
“杀俘虏,讨公道。”
“杀俘虏,讨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