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张三爷家,我们兄弟几个准备到张五爷家看看,张五爷也去世了,留下老伴张刘氏在家吃斋念佛。路上碰见儿时的伙伴牛二蛋,携着大包小包,身后还跟着妻子和儿女,我们握着手寒暄了几句,他说的情况和我们家一样,他家老爷子不愿意在城里住了,说死也要死在老屋,死在老家,一入冬就回村了,害得他没法在城里过年,这不也跟着回来了。
他有自已负担的亲人,我也有想见的人,也有我的归途,上奉养父母尽孝,下操劳子女纷扰。春节,一个饱含着无数祈愿与责任的节日。在这个特殊的时间里,老人,亲戚,乡邻,儿时伙伴……呼唤着离家的游子归来。归来吧,归来哟。在这合家欢聚的时节,和你的父母再见一面,和那些看着你长大的老人再见一面,和那些温暖的记忆再见一面。
我开车来到村西北头,去看望朱二叔,来到门口,看到门上挂锁,通过倒塌墙的豁口看院里已是枯草,隔壁的人听到车的声音出来看见是我,热情的拉我到他家坐坐,我也想打问朱二叔家的情况就进去了。他爹斜躺在炕墙上打瞌睡,听见屋子进来个人,睁开老眼,眼皮却耷拉着。我记得他一直是我们村德高望重的人,村里无论谁家有红白喜事,他都是被请去主持大局,是一个有头脑会谋事的人。现在的他老糊涂了,用他儿子的话说,活愚了。他一脸茫然,面部毫无表情的看着我,接着又打瞌睡了。我问起朱二叔的情况,他说上小二叔出外打工,犯了脑溢血,没长没多长时间就殁了,老班随着女儿进了城,两年没回来了。
我总觉得,人世间好残酷无情,且又让人无奈。命运已让一人受尽苦难,却又为何夺取一个善良人的生命呢?可能这就是人生吧!
看我唏嘘不已,他说,人来世间就是来受苦的,走了未必是一级坏事,像我爹这样活愚了,活着也是遭罪。
告辞出门,路头有几个小孩子在追逐打闹,我毫不认识,眼前的景象与我童年时吃完饭就急匆匆地跑出门玩耍的画面重叠起来,可惜如今门外再没有等着我的小伙伴了。
离家三十多年,在外的时间是在家乡的两倍。久居城市,很久没有闻到泥土的芳香,没有呼吸沁人心脾的麦浪气息和稻香味儿,没有听到鸟儿的自然歌唱,没有看到河水的咆哮,没有跋涉那高高的沙丘……等自己年纪大了,带来不一样的年味总要回到故乡去的。现今的我们已失去了青春的激情,也淡化了青年的劲头,经历了人间不平事,喝尽了尘世红白酒。心却依旧,像平静的湖面,无波无澜。岁月,更是无情的雕刻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上,岁月如梭,不堪回首。这样的景物,这样的变化,这样的心情。
这些年春节回到故乡,中年况味,心情变化了,对春节的感受也大不一样了。如今富裕起来的村民们,过春节和城里人一样,比以前简单多了,凡是能在超市买到的东西,都不会亲自操劳了,新农村建设,家里不允许养猪养羊养鸡养鸭了,过年也听不到村庄上此起彼伏的杀猪声了,“千层底”布鞋,彻底地消失在故乡小村的水泥路上,赶集日,没有了骡马市场,没有了打卖场的摊位,没有了地摊上摆的农副产品,不再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所有的东西都进了商店,春联是现成的,千篇一律的红纸黑字,烟花炮竹也禁止燃放,没有了身屁天的响声和五彩缤纷的烟花,祭祀的流程则完全走样,电灯蜡烛取代了石蜡,小孩们已经不知道跪拜是什么样子,当年的那份虔诚和信仰早已不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过年,不再是一种憧憬和期盼,而是一种形式。如今力衣村物质的繁荣以往过年,缺的是年货,不缺年味;现在过年,不缺年货,缺的是年味!生活的富足,却模糊农耕文明和乡土气息。
过去的年味再也找不回来了!这样的年味,深深地触痛了我的心。我思绪感叹:可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有意义的事呢?
有人说:“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一个人还没有到退休的那一天,就最好不要去家乡,因为太多的记忆,会让你感触到忧伤。我此刻正经历着这一切,回家过年过节,看似美好,却总是勾起太多的回忆,让人越来越眷恋这片土地,又不得不分别,内心如针扎一般痛苦。
小时候在家过年,母亲经常讲“三十夜的火,十四夜的灯”。除夕的晚上,她一定要把家中的火烧得很旺,全家人吃过年夜饭,围坐在热炕上,就着煤油灯守夜,直到午夜十二点过后才能睡觉,现在父亲走了,母亲老了,往年春节的味已经不浓了,越来越淡了。父母在,故乡的春节在,父母不在了,故乡的春节也不存在了。
春节,年复一年,人到中年,况味人生,回忆过去,也感恩生活,更珍惜遇见,年龄越大,亦随遇而安。在这个除夕,用几十个春节的年味和回忆,凝结成一句话,给您拜年了!愿你热爱生活有一个浓浓的年味!热闹开心而快乐!怀着中国人共有的心愿。真诚的祝福您,诸事顺心如意!健康!快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