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寻思着怎么进入石屋,猛然胸口一阵颤动,耳边忽然有个孩童的嘀咕声响起:“你想要进这道门,得先剥了你身上的这层皮!”那种语调稚气中满是阴森,像是一个人被塑料袋裹住脑袋而窒息,在临死前发出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我警觉的扭头,看到了身后的狗。独目,蓝眼,黑毛,白尾,赤足。这种造型,大概也只有现在幼儿园大班的小孩能想象并画出这种模样。
狗没有对我发动攻击,摇着尾巴围着我转了几圈,往石屋背后跑去。边跑边回头冲着我叫两声,像是在给我带路。
狗摇着尾巴低头向前小跑着,领我绕到石屋后。石屋后是一片荒凉的空地,空地中间有一处水洼,水泛着碧绿色像是烧开的水一般从中间往四周汩汩的冒着泡。
水洼外有一座竹桥将水洼连向一个隆起的坟茔。那座坟不大,周边围满不知名的野草,野草的生长很规律,齐刷刷的半人高,随风晃荡。坟前立着一块石碑,隔得有些远,我看不清字。
再低头,狗不见了。这儿只剩下空荡荡的空气和我。
好奇有时候真的会害死人。我就是因为好奇去看墓碑上的字,最后把死人给害死了!
墓碑上没有字,碑面光溜溜的,这是一面石镜。
我探头去看,就看到了石镜里的自己:无头人!我往后退了两步,又向前两步,石镜里的照出来的还是无头人,一个穿着道袍的无头人。
但是那个无头人应该不是我,我看得出来那是一个穿着道袍的女人!
体内忽然翻滚出一道焦灼的热浪,我是来杀谭晋玄的,怎么会在此流连。我转身要走,一脚踩到一块凸起的压路石,坟墓像是被碰触到机关,开了,像是被剥掉壳的熟鸡蛋被人用刀切成两半。
我扭头看到坟墓中一层薄雾裹着的谭晋玄端坐着。
谭晋玄上身沿着胸骨为界,被一道三色光紧紧勒住,整个皮肤一半红一半黑像是被蘸了两种颜色的毛笔一笔刷下来留下的笔痕。
他眼睛紧闭着。样子看上去像是在练功,用武侠小说里的情节,有些走火入魔。
“道友。”谭晋玄终于开口说话,“杀,杀,杀了我!”说完这话,他的头开始疯狂的摇摆起来,浑身颤栗。像是被通了电刑。
我本来就是要来杀他的,但看到他这么迫切的想被我杀,我反而不想这么快动手了。
“杀你做什么?”我不紧不慢的答道。
“取走我的摄魂丹!”谭晋玄的话带着请求,“我斗不过你,可以成全你,但求上人为我做一件事!”
我没有回答,望着谭晋玄的脸开始一阵青一阵紫。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鬼王的视线,也就是从现在开始,我走上了一条夺丹的不回路。
就像西游记里的那个从石头里蹦出的猴子,没有人挂念他的前世今生,他在西游记的世界里孤独的活着,在五指山下压了五百年,直到几百年后有个姓周的人拍了一部《大话西游》电影,才给了西游世界的毛猴子一点点单薄的爱欲与落寞的挂念。
而现在这个叫谭晋玄的人,在《聊斋》的故事中,不过是求道不得出现耳中人幻听,活在自己想象中,最后疯癫掉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