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姨母,你们的爱情,还有孩子,都不要了吗?”雪瑶在一旁循循善诱,蛊惑人心。</p>
“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说过的话,也要算数。”周玉琴终于下定决心。</p>
“当然。”若有似无的浅笑,加上几分随意,“要不然本宫再立个重誓?”</p>
发誓赌咒,这种玄乎其玄的事,做过一次,再有一次也沒什么。反正,她是洛阳那样胡汉合流的环境下成长起來的野丫头,从來也不会为这些封建礼教束缚。</p>
“不用了。”周玉琴就这样把自己的信任和希望交付出去,却不知前方等待她的会是何种命运。小心翼翼地将小木人放在衣袖里,擦干几近流干的泪光,迈着坚定的步子,她离开了。</p>
周玉琴才走,不到一刻钟的功夫,雪瑶便去了司刑房,吩咐那里的管事司长??逼张青自裁,并封锁死讯。对外只说,查无实据,不了了之。</p>
又过了些时日,漫天的流言似乎也厌倦了叨扰,渐行消息。深宫内廷,四月繁花,争奇斗艳依旧,掩过一切汹涌暗流。</p>
玉湖來风,两个妙龄女子直面粼粼碧波。“事情办妥了吗?”自回到南楚宫,雪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悠然浅笑。</p>
杭州风光潋滟,扶柳依人出帘,果不其然。</p>
“放在梳妆台底下的盒子里了,不过不知能藏多久。”周玉琴看着自己愈发隆起的小腹,阴霾沉郁,“青哥呢?他在哪儿?”</p>
“马车和盘缠本宫已经备好,离开杭州吧。”雪瑶顾左右而言其他。</p>
“我要见张青。你答应我的,不能不守信用!”周玉琴突然上前一步,抓着雪瑶的衣袖。</p>
“他沒有背上玷污贵妃的罪名,现在你和你的孩子也可以安全离开。本宫承诺的,好像就这些吧。”心里隐隐一丝愧,表面仍不徐不疾。</p>
“不,不是的,你骗我,你骗我!张青呢?你是不是杀了他?!”一瞬间,周玉琴突然疯狂起來,拽住雪瑶的双臂,反复摇晃。</p>
幸而雪瑶早就选定宫里少有人烟的荒凉之地与其见面,不然,如此喊叫斯闹,恐怕倒蚀把米。</p>
一把挣开她,嗔怒道,“你自己沒理解清楚,何苦來怪本宫呢?”看着周玉琴跌坐在地,泪水不住地流淌,表情僵硬,失魂落魄,雪瑶又不禁柔下几分,蹲下在她身边,“玉琴啊,你还年轻,拿了这些金银,先出去避避风头,至于这孩子,要不要在你。将來一切都过去了,回來还是周家的千金小姐,到时候,本宫做主,给你找个好人家,安心过日子,你说好不好?”</p>
侧头看向雪瑶,双目圆睁,她的眸光里,是哀痛,是愤怒,更是不屑和悲凉。</p>
雪瑶被周玉琴看得心底一慌,别开目光,不再与她对视,“你这么看着本宫也沒用。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再怎样怨恨,也于事无补。他是心甘情愿与本宫交易的,你怨不得本宫。”好像是在劝周玉琴,可她怎又不是安慰给自己听,“张青死了也未尝不好。玉琴,你和他本就是一享**,不可长久。听了本宫的,荣华富贵都在后面。”</p>
冷冷看了雪瑶好久,只挤出一句话,“不是所有人,都如公主这般,眼里只有权谋富贵。”然后,周玉琴起身,拔下头上的簪子,对着自己的咽喉,一贯而下。</p>
鲜艳的血,映红了眼帘,只见她秀额紧蹙,踉跄了几步,一个翻身,落入玉湖微波,染红一池春水。</p>
雪瑶站在原地,只是看着,怔怔看着。</p>
不是不能拉她一把,而是,不想生的人,只有死來安慰。</p>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活着,始终是个隐患,依了自己斩草除根的个性,怎可能留下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不过这次,一來,她是自己的表妹,沾亲带故,不愿下手;二來,一尸两命,这样的残忍,她还是留了妇人之仁。</p>
现在,不用自己动手,她自尽了,如此这般,两全其美。</p>
只是心里,为何泛起一丝难言。</p>
那句,“不是所有人,都如公主这般,眼里只有权谋富贵。”深深印在心里。</p>
原來,她的眼中,只有权谋富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