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竹筒内的牛泪,倾入墨池里,融入文气。山河阴阳砚台清光浮动,泪水化作清亮墨水。
以指为笔沾墨擦拭左眼,共计三十六道。眼皮有种轻微酥麻之感,像蚂蚁在啃噬。
“浩然正气远胜文气,不如以其为开目那笔。”
宁云卿突发奇想,将浩然正气凝聚指尖,最后一道开灵目。
然后他就后悔了。
他想到了遭车裂的左庶长。
他想到了被贬贬谪的王相公。
他想到了被抄家的张神童。
果然,任何变革者,都将受到惩罚。
剧痛瞬间让宁云卿沉入深渊,眼珠仿佛被刀片割开,盐水冲洗,然后一针针缝合。
这种痛苦已经深入灵魂。
他挣扎恢复一丝神志,若此时停下,左眼就废了,所以死活只能继续。
两指如刀,继续自残。
时间过去很久,仿佛流了两水桶眼泪。
“御灵开目。”
眼前迷雾瞬间拨开,各种色彩变换。
神坛上,两道黄雾升腾,隐约可见陈景和李善的虚影在雾气里飘摇不定。
驼背瘸子笼罩斑驳混乱之气,却又玄妙凝实。
宁云卿左眼外在也发生了某种奇异变化,凤目神仪,清光流转,黑瞳内一丝金线若隐若现。
寻常御灵目只能望气观形,经过浩然正气开目后,多了另外妙用,拘灵摄魂,只是初时威力不显。
“汪汪!”
庙门前蓄了个稻草狗窝,黑犬悠哉啃食肉饼,难得过了几天好日子。
宁云卿蹲在旁边轻抚狗头,目光慈祥如同一位老父亲。
“啸月,你听说过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吗?”
黑犬心感不妙,正欲炸毛。
书生左目清光闪过,它顿时僵硬在原地。御灵目修炼至圆满自有摄神夺志之威,现在只能辅助作画,但用来约束啸月片刻时间却是足够了。
将那缕浩然正气凝于食指,轻轻点在黑犬眉间,一滴鲜血掉入山河阴阳砚台。
铺开两尺开白色宣纸,大片墨迹渲染出远方的绵延黑色山脉,仿佛藏了无数妖魔鬼怪。相形之下,左下方的神庙有些渺小,却又如狂风骤雨下山崖间一朵蔷薇,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那是神道的庇护。
作画时常使宁云卿会陷入一种奇妙。他拿着的不是画笔,而是地风水火、是女娲捏人之泥、是盘古开天之斧。他不是在画画,而是在创造一个世界。
所以前世之时,他的画作水平不确定性极高,上限能让院里老教授惊叹,下限跟三岁小孩涂鸦差不离。
画笔探入砚台,吸满浓墨。
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犬蹲在庙前,它转过脑袋,目光望向身后黑色山脉。
画卷上气机流动,逐渐浮现一行字迹,《灵犬守庙画》。
“成了!”
御灵画术,每成功画出一副,卷上会自然出现画名。而根据画的品质分为画、图、绘、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