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噩梦中醒来,又是凌晨三点。
从我记事开始,每天晚上都会做同一场奇怪的梦,梦到一个财主家的老太过喜寿,好多好多人去她家祝寿,却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寿宴上,梦里有一口诡异的棺材,死相千奇百怪的尸体,流的到处都是的鲜血。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个巨大的木笼子里,笼中困着一位年轻女子,身着一件黑色长裙,双手抓着笼子的围栏,正对我站着,眼睛紧闭,面容憔悴,神情说不出的哀怨。每当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尝试着打开笼门把她救出来时,就忽的从背后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象吼声,把我从睡梦中吓醒。
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躺在床上用枕头蒙了脑袋,正准备再安安稳稳睡一觉压压惊,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用力极大,生平罕见;敲起卧室门来跟敲鼓一样砰砰作响,把我给吓了一跳。还没等我爬起身来,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个一米八几的壮汉,除了我的室友阿牛还能有谁。
我小的时候父母忙着做生意,把我丢乡下让爷爷奶奶帮忙照顾,阿牛是同村人家的孩子,比我小几个月,是搁树上光着屁股掏鸟蛋时候认识的,这一熟起来,顿时就好的没边儿,不光树上逮鸟地里偷瓜水下摸鳖要一起,就连上茅房都得蹲一个坑才行。从穿着开裆裤到回县城念书,都是肩膀搭肩膀一路走过来的。
后来我考上了邻省的大学,去了安徽;阿牛选择留在县城打工,算是就此分开了;虚度四年光阴熬到了毕业,也是心比天高,想在外地干出一番事业再回家。我老舅是一家外企饲料公司的市场开发经理,上边需要他把市场开拓到哪,家就安置在哪儿,我上学的时候他刚在安徽买了房子,等我毕业人就跑到山东忙业务去了。刚巧合肥的房子还没有卖掉,我也正有心去合肥发展,就在老舅的房子里暂时安了家。
步入社会才明白当初辅导员讲的毕业生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是一点都没讲错,工资低了自己不愿意干,愿意给高工资的一看简历刚毕业,都拿你当累赘,根本不愿意要你,爸妈抱着这么大希望供自己上大学,毕了业哪里还有脸管家里要钱,毕业前整天喊着自力更生自力更生,真个自立了才知道想生存下去有多不容易。
前个时间给阿牛打电话唠嗑儿,谈着谈着就讲到工作辛苦钱难挣,阿牛支支吾吾的给我说自己辞掉了县里的工作,想去大城市瞅瞅,找个能多挣几个钱的活儿。我以为阿牛是准备多挣点钱好讨个媳妇,也没多想。盘算着来大城市打工倘若能把房租给省了,本身也是一笔不小的盈利,正好阿舅的房子也大,阿牛要是愿意过来我也好多个伴儿。就这么跟阿牛一商量,他也欣然同意,火车票一买,第二天就卷着铺盖卷儿搬来跟我同居。
本来是我一个人在家待业,阿牛这一来,情况就大为改观,瞬间变成两个无业游民淝水大会师了。俩发小聚一块儿,天南海北有的没的瞎扯一通。
扯到工作还没个着落,我在阿牛面前自然不能弱了面儿,就扯开了吹说现在失业群体太多,国家照顾不过来,像我这种生在红旗下,沐浴在春风里的人,时刻把人民的利益放在一号位。少先队员科班出身的我生怕自己找了份好工作让更需要这份工作的人没法生存下去,给国家造成更大的负担,胸前鲜艳的红领巾迫使我一次又一次放弃找工作的念头。阿牛性子憨厚耿直,居然也信以为真;听的直咂嘴,连叹上过大学的人觉悟是真高,个个跟他妈董存瑞一样舍己为人。
俩人都不是什么会省钱的主儿,连下了好几天馆子,对瓶儿吹下去的啤酒都可以填满一个小型游泳池了,待酒醒一摸口袋,要多扁有多扁,居然马上就要面临饭都吃不起的局面,这才慌着四处找工作,可简历投了一个又一个,都像泥牛入海一样连个回声都没有,正好在网上看到今天人才大厦有个大型招聘会,就想着一道过去碰碰运气。
揉着眼睛把灯打开,就看见阿牛穿的整整齐齐,傻头傻脑的站在床前,我琢磨着昨个也没喝酒啊,这傻牛三更半夜是在发哪门子神经。
还没等我在脑子里组织好语言,对阿牛进行一番推心置腹的口头教育;就听到阿牛扯开嗓门催我:“小王哥,别睡了,赶紧起来去招聘会吧。“顺手就把我挂在衣架上的衣服裤子甩到床上。
我说这才几点啊,三更半夜应聘给鬼看不成。阿牛说他在网上查了下,招聘会是八点到十二点,去的晚了可能连里边都进不去,好多人都是半夜里排队等着招聘会开始。小王哥你这么优秀肯定不愁没工作,我估计就难了,早点去排个队多看看,没准儿还能找到个挣大钱的活儿。
我心里想着我要真优秀大四用人单位来我们学校签人的时候早被签走了,还用的着跑什么招聘会,又不是脑袋缺根筋儿,真以为合肥遍地是黄金跑来求条财路。前脚选了个采矿工程,后脚煤炭行情就开始一路下跌:先是响应国家整顿空气减少雾霾的号召,倒闭了一大批用煤企业,转型了一大批用煤企业,而且随着人民币汇率上涨,凭借低廉的海运费用,进口煤也在国内占足了市场,80%大型煤炭企业负盈利,本身也是泥菩萨过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裁员都来不及,哪还有闲钱和功夫再招人。像我们这种毕业生只好面临刚一毕业就失业的尴尬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