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松江城,十天里总有八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空气中弥漫着水汽,衣服穿在身上,总有一种阴湿的感觉,因为正是梅子黄熟的季节,故而俗称黄梅天气。后世有好事者用洋玩意儿出对,上联曰“三星白兰地”,下联可以作无情对曰“五月黄梅天”。
项绍宽们留下何祐在青浦主持大局,集体回到了松江府,除了开会研究军务,还打算忙里偷闲放松放松,然而并无地方可以去游览,百无聊赖之际,被许纬辰“强迫”去参加了星期天上午的弥撒。
这一天时宪历是五月初三,格里高利历已经是5月28日,天上难得的没有下雨,不过湿气还是很重。松江城里和附近的教众大约有数百人,齐聚在教堂。教堂是哥特式十字形建筑,教众都在前排和两翼就座,众穿越者和郑克臧等人一起,就在后排坐着观摩——这个时代的天主教弥撒礼仪和梵二会议之后的现代天主教礼仪区别很大,因此无论是许纬辰还是蒋淦,都不敢贸贸然坐到前排,担心露怯。
管风琴的音乐声响起,弥撒正式开始,柏应理带着几名司铎走上祭坛,开始行礼。教众随着弥撒的进程,或坐或站或跪,口中不断地念诵经文,或者按照程序应答柏应理的问话。
大多数穿越者和武将们其实对弥撒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来看个热闹。唯独郑克臧好像兴致勃勃,不停地问许纬辰天主教和这座教堂的掌故。
许纬辰便告诉郑克臧,天主教出自泰西欧罗巴,已经有一千六百多年历史了,在意大利教皇城有教皇代代相传,如今的教皇叫作克勉十世。松江这座教堂叫作耶稣圣心堂,十七年前由徐太夫人出资修建,最初由意大利传教士潘国光神父主理,现在是眼前这位比利时传教士柏应理神父主理。
郑克臧又问,入天主教有什么要求。
许纬辰觉得很奇怪,轻声反问道:“国姓爷和国姓爷的父亲郑公芝龙都是圣教的信徒,董太妃从来没有对你说起过吗?”
“没有啊。”郑克臧扭着头想了半天,“好像从来没有人跟我提起这件事。”
许纬辰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董太妃不喜欢郑克臧,从来不对他说起以前的事,又或者郑经讨厌传教士,因此禁止其他人对郑克臧提起。既然如此,也就不再和郑克臧细说。
弥撒的过程大约一个小时,待教众们排队领了圣餐,就差不多结束了。柏应理待教众们重新坐定,忽然大声说道:“许弟兄,你远道而来,不如即兴给大家作一首诗,称颂一下上主?”
许纬辰听了大惊失色。在论坛混上的穿越者,古典文学和史学的底子都是有一些的,但是想写好一首古体诗,那非得毛渊明、林樱这样有专门研究的人才行,尤其是即兴作诗,自己哪来这个本事?
不过稍一定神,许纬辰已经有了主意,站起来缓步走到祭坛前方,笑着对柏应理说道:“神父,若要我作诗,实在有些勉为其难了。不如我来唱一首圣歌,也算是歌颂上主了。”
“喔,好,好!”柏应理颇为惊讶,“上主必定悦纳。”
许纬辰于是从琴师手里要了一张谱纸,掏出笔来,在五线谱上刷刷刷写了四个乐句,递给琴师,吩咐道:“就这四句,加个前奏,反复三遍就行了。”
琴师是个汉人,三十多岁年纪,接过谱纸仔细看了看,十分惊讶地望了许纬辰一眼,飞快地走回管风琴的座椅上,开始演奏。
许纬辰清了清嗓子,跟着乐曲唱了起来:
“耶稣是我亲爱朋友,背负我罪担我忧,
何等权利能将万事,带到主恩座前求!
多少平安屡屡错失,多少痛苦白白受,
皆因我们未将万事,带到主恩座前求。
有否烦恼压着心头?有否遇试炼引诱?
我们切莫灰心失望,仍到主恩座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