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虫皮布袋,是横在我脖子后面的,本来就很重,我是双手叉开,才很吃力地一手抓一头,才总算稳定住,要是我松开一手,那布袋就会从我肩上滚到地下的。
我是不敢松手,我这么艰难好不容易把布袋弄上去,万一掉了,我哭都哭不出眼泪。太难了我。我看着老海家的那棵扁食树,那是一步一步地往前蹭啊。
我感觉每往前迈一步,那汗水就跟筛豆子一样往地下掉。但我就是没有松手,也没有停下来。有蜻蜓飞过来,在我面前一晃,嗡地一声飞走了,我理都没理。
有黄鼠狼,从北边的红薯地里,猫着腰跟个鬼似的,快速越过土路,跑到对面的护庄河边没了影,我觉得它就是个信球。
有楝巴哥,从东边扑愣愣飞过来,在我头顶故意地喳喳乱叫,还想挤到我头上一点稀屎,我狠狠地想破口大骂,可这家伙又扑愣愣飞走了。
也就是在这一点点的前行里,没多久,我就回到了我家院里。我的天呢,一到龙门下面,我双手一松,那沉得跟山一样的草布袋,就直接滑到了地下,我也跟掉了魂一下,想直接扑倒在地。
可是那尖头镰刀还在腰里别着呢,我赶紧把镰刀拔出来别到墙上,就冲到压井边,猛喝一股子井把凉水。然后又把衣裳一脱,接了一盆水,就想往身上倒。
我这个举动,把我奶给吓了一大跳,她从屋里冲出来,一把把盆子抢走,嘴里大声斥责着我。我一看有些不理解,我奶就用毛巾沾了水,又拧干,过来给我一下一下地擦。
一边擦一边不停地说:“小良啊,你现在流这么多汗,可不能用凉水浇啊,万一激出来啥毛病可咋整!”
我一下就明白了,热身子是不能凉水激的。
歇了好一会儿,我才总算反省过来,我奶做了淤鸡蛋浇蒜汁的捞面条,给我也盛了一碗,我三下五去二,没几口就吃完了。
可能是极少干活,就这么一长虫皮布袋的草,就把我给累得跟散了架一样。我吃过面条,就觉得身上特别的乏困,就跑回屋里一头倒下睡了过去。
这一次,我很快就做起梦。梦里那个白胡子老出现了,还是那么跟昨夜里一样。他从我家东屋里出来,站在那里慈祥地看着我,然后又走到牛屋那里,用拐杖对着那牛,点了两下,回过头来,朝我点了一下头,接着一道白光就消失了。
在这梦里,我一直都是睁着眼睛,不敢说话,就看着这老人。
可是,我刚想睡着,这个梦境又来了,还是这个样子,就跟放电影一样,那白胡子老人重复着他的动作,没一会儿他就化为白光一闪而逝。
真是奇了怪了,在我的梦里,这个白胡子老一遍又一遍地出来,反反复复地做着这些动作,然后就化为白光,从我眼前消失。
我有些着急了,即便在梦里,我也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个白胡子老人给我的那种强烈的暗示。为什么他不跟我明说呢,难道是有什么忌讳不成?我不明白,也根本理解不了这老人的用意,这可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