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沈培章哭着再也说不出只言片语,父女二人互相扶着才缓缓走到窗边坐下,那沈培章仔细看着沈司宸面庞,伸手将落在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捋到了而后,低头长呼出一口气后才缓缓张口继续说道,“你生来便不擅长与人交道,这些年为父对你的事情最上心,也最为清楚不过。你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地城府,为人又是喜怒皆形于色的性格。我也从未让人教过你何为‘城府’二字,往后你去了王府里,可切莫与人争执,他已经明媒正娶了你为王妃,又是当今圣上钦赐的婚姻,想来怀王就算是再如何之人,也不会对你怎样,只是此番去了,若要再见一面可就难了……”
“我也听妈妈们说,那怀王待人都是极好的,一直都不乏有女子求取,只是一直不被怀王看中,想来这一段赐婚应是怀王和圣上求来的,既然如此,女儿便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但这一去,父亲身边当真一个靠得住的血脉姻亲都没有了,母亲早逝,父亲又一直不肯再娶,唯有兄长一位,可到底也不是靠得住的…父亲,女儿不能不担心你。”沈司宸说话时间已经顾不上左右了,只是将心里想的一股脑儿地全说出来,不知不觉间又已是泪眼婆娑,而又亏了这些泪水,让自己眼睛看的更真切了,看得见沈培章脸上树皮似的纹路,和蚕丝似的头发,转而又想起了幼年时期的父亲在自己身边,尚未懂事时父亲拉着自己的手,抱着自己一并上街逛庙会的光景,那时的父亲面容光洁,满头青丝,初为人父的少年郎模样,一转眼,已经成为面前同自己一般双眼噙泪的老翁了,只是想到了这便更忍不住配过头去,擦拭落下眼泪。
父女二人如此相互说了一整晚上,第二天沈培章便生了场风寒,连着告了两日假,直到沈司宸出嫁的日子才堪堪能够住着拐杖自行移动。沈司宸这些日子则看着一日胜过一日的礼从外面搬了进来,也看着父亲和兄长二人一并帮自己料理着嫁去的妆礼,坐在屋内望着外面的院落一日又一日地暗自垂泪,每每想到后来还家之后的日子,不由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垂泪,直到那日中年黄道大吉日,坐在花轿内一路往着怀王府的方向而去。
且说这一日婚礼,来往官员不计其数,本身怀王威望颇高,沈家在朝中也算一股中流砥柱的力量,再加上当今圣上亲自赐婚的好事儿,就连一向不屑于参与这些事宜的赵保全也上门来道了喜,而烛煌宗和董梅妃二人也各自派了亲近的人来为代表一并恭贺,彩礼堆得山似的高,人潮如海似的来了一波又一波,那怀王府的木门槛都连着换了好几个。一天到头了,夜里洞房花烛,四处张灯结彩唯有屋内昏暗,灯火且被铜镜反射照亮了屋子,但依旧不能让屋内充盈火光。
开门声作响,那王珆抬步进了屋子来,缓缓走到床榻边上,沈司宸端坐在床上,头上红色头盖垂下,遮住了二人之间的视线。
空气凝结了一般,二人谁也不知道怎么打破这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