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
守舍巷。
李二手头拎着一个粪桶,静悄悄走出家门,沿着巷子往西,走到罗青家门前站定,先是朝着啐了一口唾液,继而叉着腰低声谩骂。
李二与罗青恩怨由来已久,大家都不是良善之辈,磕磕碰碰都讲究一个能不忍则不忍,该下手不犹豫,只是他明面上打斗不是罗青对手,只能使些朝罗家泼屎尿这类暗地里的下三滥手段。
这次听闻他一向看不上的罗青竟踩了狗屎运,得了老郎中青睐,心下妒火更是熊熊烧起。
李二正要从粪桶里勺起一桶粪水,却兀然见到眼前几道黑影一闪,静悄悄往小巷来。
那数条黑影走来,目标正是罗家,但没料到夜中有会有一人在此。
“老大,怎么办?”
为首的那位身量粗壮之人一抹脖子,冷冷道:“杀了。”
轻声应诺,两人快如闪电地跃出,一人手掣砍刀,一人双手抱剪,袭杀向李二。
李二大惊失色,口中惊呼。
还未出口,噗嗤一声。
抱剪之人夹中李二脖颈,径将其头颅绞下!
鲜血如注喷涌,画面血腥,极为残忍。
但挤在小巷里的数人各个神情淡漠,似已习以为常。
刑房出来的人甚么残酷刑法没见识过,对于这小场面,确实不足为奇。
周四仰面一瞧墙头,一个箭步前冲,脚蹬墙面,右手一扳,拉着身子越过墙头,动作敏捷。
片刻后,罗青家门被他自里面打开。
为首一人,一马当先,跨步进门。
屋中,灰鼠吱吱叫个不停,罗青鲤鱼打挺,坐起身子,迅速从床头抽出杀猪刀,攥在手中,微扒窗台,恰见周四儿轻身越至院内,动手挑开门闩,随后五人鱼贯而入,气势汹汹朝卧房此处过来。
为首一人长得膀大腰圆,面容凶煞之气自溢,手握名为金瓜击顶的小锤刑具,罗青认得出来,正是先前曾闯入药铺的大耳窿!
罗青驱走才得遗蜕,无甚么祀术祀法傍身的灰鼠,拿起疡疮侯扳指戴在拇指,又将黄皮子的矢气肠揣进怀。
黄皮子的矢气肠并不脆弱,轻易不会断裂。
他埋伏门后,琢磨起扳指。
在获得疡疮侯扳指时,罗青体内涌出一股暖流,初开始只是怀疑其为所谓祀力,可随着与此世接触,罗青愈发觉得自己体内确实蕴含着那股不同寻常的诡秘力量。
但他似乎尚不能操纵那股祀力。
罗青凝神敛气,尝试以呼吸法引导体内那股不知源头的力量。
几息后,果有一股细微暖流顺着罗青胳膊一路淌至扳指之中。
荧光一闪,扳指中逸散出一阵常人难见的幽暗绿沉渣,弥漫遮笼卧房之门。
罗青心头一喜,有用!
与凡人不用祀力的婆娑抚摸不同,扳指此次散出的不再是如火炉黑灰一般的玩意儿。
正此时,轰地一声,卧房门扉被一脚踹开。
首先进门探路的是那双手各持一把木柄鬼头凌迟刀的汉子。
鬼头凌迟刀娇小如匕首,在狭窄逼仄之地,容易施展。
那汉子甫一进门,埋伏的罗青杀猪刀一拧,直朝其人劈砍过去。
但那汉既然敢打下头阵,本身绝非易与之辈,他反应敏捷,双刀一合,架住罗青袭来的兵刃。
只是一招之下,手握双刀的汉子虎口发麻,没料到罗青有如此气力。
罗青并不意外,面色不变,抬起一脚,撩阴腿,对准那汉下三路便招呼过去。
汉子暗骂一声,悚然一惊,双腿迅速后撤,跌至门外,已受幽绿的脓疮浸染。临前罗青扭转杀猪刀,追袭向其手臂,划出一条长长浅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