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进得门来,口称万岁,再次拜倒。
赵谌道:“你站起身来,让朕看看。”
岳飞站起来,昂首挺立。赵谌赞叹道:“英武非凡,难怪人称岳无敌。岳飞,你此次诱捕张用有功,当赏,朕特授你遥郡英州刺史。”
韩肖胄在一旁接口:“此子出自吾家,他幼年家贫,吾还缓收过他家的租子呢。”
岳飞躬身回答:“臣不敢受此赏,臣有罪。”
赵谌奇道:“你有什么罪?何必谦虚?”
岳飞道:“臣是去招安张用的,可现在张用要被当做反贼处死,臣没有完成任务,因而有罪。”
赵谌把头转向杜充,杜充辩解道:“启奏万岁,臣怕张用看出破绽,没有对岳飞说出详情,让他以为真的是招安。托万岁洪福,张用果然上当。”
“岳飞,你听见了?是诱捕,不是招安。我听童大伴说,你在河北也是有功的,加上这次的功劳,当授一个遥郡刺史。”
岳飞叫道:“是招安,不是诱捕,臣有康王的王玺为证,康王也为张用作保。”
赵构脸色大变,叫道:“岳无敌说笑了,本朝宗室不得干政,再说本王和张用这贼寇一点交情都没有,岂可为他作保?”
“那王叔的印玺怎么在岳飞手中?”
“这……杜安抚定下妙计,唯恐张用不上钩,才用吾的印玺做了个诱饵。”
“嗯,朕还以为王叔手上拿着印玺,无所事事,要找机会用上一用呢。”
“末将敢问大王,是为了诱捕张用而假装作保吗?大王信用何在?朝廷答应招安而食言,何从取信于民?”
杜充道:“放肆,用兵之法,虚虚实实,对一个贼寇谈什么信义。”
“人无信不立,何况朝廷。”岳飞这一句话,激怒了赵谌。
赵谌叫道:“休说一个造反的贼寇,就是你岳飞,朕要砍也就砍了。”
童穆在赵谌身侧咳嗽一声说道:“官家素来仁德,也不是不能饶过张用。”
赵构生气的说:“为什么要饶了他?”
“以招安之名而诱捕,此计已成,张用的兵马已收,若是此时赦免张用,方显得官家的明君胸怀。”
“不错,朕是有气量的,不过,就这么饶了他?”
“康王要做保,也是一番好意,就请康王好人做到底,若是张用再要作反,便以康王是问。”
赵构正想推辞,但看一眼站在堂中的岳飞,淹了一口唾沫,答应下来。他现在如果不接,就真的成了反复小人。
赵谌道:“岳飞,你要死保这个贼寇,遥郡刺史不授也罢。”
“臣谢恩。”
“韩尚书,岳飞出自你家,你当好生教导他忠义之道。”
韩肖胄道:“嗯,此子不过是我家一个佃户,还时常拖欠田租,又一年,我要将他收作家生奴才,抵偿印子钱,他还不识抬举,他与我韩家没什么关系。”
赵谌笑笑:“那就罚张用在岳飞麾下效力,面颊上刺字,只得从节级做起,非有大功,不得升迁。”
岳飞心想,先把张用的命保下来,等在自己麾下,立得几个功劳,再给他去了这罪人的身份,这件事眼看就尘埃落定了。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同签枢密院事许翰道:“臣有谏,张用乃是贼寇,又和岳飞有同袍之义,再将他放在岳统领麾下不合适。”
岳飞道:“末将一定约束张用。”但朝堂上没什么人理他。
童穆心里暗暗着急。许翰号称忠正刚直,在他看来,不过刚愎自用。这个“刚”最明显得体现,就是第二次太原解围战的时候,种师中进兵缓慢,本意是希望等一等姚古,两路夹攻。但许翰坐在汴梁,就下文斥责种师中“玩兵逗留,怯战不进。”导致种师中冒进,全军覆没。
在许翰看来,自己是中正刚直,那么凡是自己看不惯的,不合自己心意的,就是不忠、不正。现在又是这种情况,他心里容不下贼寇,就不允许岳飞“包庇”。
童穆这时也不方便站出来说话,他一开口,一定会被许翰喷作“宦官干政,残唐败象复现于今日。”
杜充道:“就把张用调入戚方手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