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庆祝了一炷香的功夫,只听孔光在高台上伸臂朗声道:“好了好了,各位大汉的热血卫士,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回到皇城再庆祝吧。”
孔光话音刚落,人海如退潮般渐渐止息,皇帝和葶苈被放了下来,脚刚一落地,就见董贤上前对皇帝轻声道:“皇上,孔大人所言有理,一来这火势不知会不会死灰复燃,二来,这设计之人,不知道会不会埋下什么连环陷阱,所以此时此刻,这里并不安全。”
听到此处,皇帝点了点头,可是并没有马上下令返程,反而是整理了一下衣装,走到了高台上,对着台下百来号人,举手过额,行了一个全礼,众人皆被这一幕惊呆了,只见皇帝缓缓起身,道:“各位大汉的将士们,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的振作与勇气,感谢你们在关键时刻抛弃了自我,回归于秩序。今日朕能够活着离开这里,大汉的正统得以延续,全是因为诸位。”
说着皇帝从人群中拉着顾长冬和商陆二人,走到高台中央,道:“这里的每个将士,幸存的、牺牲的,都将获得一方忠勇火凤红巾,从今日起,顾长冬部改组为浴火军,以此红巾为标,直属朕的调配,无需虎符。另,顾长冬、王商陆听封。”
听到此处,二人先是一愣,旋即立刻跪下。
“顾长冬、王商陆,处变镇静、领军有素,忠勇表度,升五品立义将军顾长冬为从四品戊己校尉领浴火军。未央卫王商陆,随侍圣驾,却早已显露领军之能,着封为禁军西门牙门将,统领未央西门禁军,唯从懿旨,司马不可干预。”皇帝口谕下,葶苈激动的立刻走了出去,虽然说牙门将是个末品将军,但是这样的喜讯,已经是太好,商陆终于也走上了适合自己的道路。
“哥哥,喜从天降,终于得偿所愿,可以一展领军之能了。”葶苈一席话竟然是有些语无伦次,若是放在平时,这样的话,他断断是不敢说出口的。
“光顾着跟别人道喜,怎么知道自己就没有喜啊?”皇帝说着看了一眼葶苈,那一眼葶苈只觉得不敢相信,只听耳边圣意昭彰,“丞相少史王葶苈、庞秋然,上前听旨。”
葶苈呆呆的,只觉得庞秋然拉了自己一把,自己才得以跪下。
只听皇上流利说到,似乎早已想好:“丞相少史,王葶苈、庞秋然,机变得宜,才思敏捷,升为丞相掾使。”
掾使?庞秋然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说丞相府有掾使三百人,但升到这一级,只要有丞相本人的认可与推荐,便可作为庭官,有上殿议政之权不能不说来的太快、太好。
此时董贤在皇帝耳边轻声提醒到:“皇上,你忘了夜树香的事吗?秋然也就算了,葶苈进宫不久,又是钦点、又是三番四次的升迁调职,恐怕太引人侧目,树敌众多呀!”
皇帝抬起手来,背对董贤道:“无妨!朕就是要如此赏之昭昭,虚与委蛇,才和了那小人的做派。满朝文武,谁能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提出这以火灭火之法?这样的才能,若是不用,才是叫天下人说寡人不识才呢。传朕的命令,整备部队,回驾未央宫!”
说着,皇帝带头,后面跟着一众臣子,商陆和长冬也整备好队伍,跟在众人后面,浩浩荡荡离开了山神庙,一路上,葶苈在皇帝后面走着,只见满目疮痍,尽是焦土枯炭,这人心毒炎,竟然是举火焚天,生灵涂炭间,又成全了什么呢。
“哎,没想到,有人为了一己邪念,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葶苈看着那来时葱翠,去世已经满地焦黑的山坡,感慨到。
皇帝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放慢了脚步,缓缓问到:“葶苈,你是不是想明白了什么,这到底是王家所为,还是那一党暗中人长线操作的一个计?”
“回禀皇上,”一群人在山坡上缓缓的走着,葶苈稍微加快了脚步,便得以与皇帝并肩,“我看,这像是王狄的手笔。”
“什么?”皇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这样的结论似乎并不意外,“简直胆大包天!”
“皇上试想,王洛渚已经投诚于我们,乌洛兰陈尸案的时候,皇上曾接到两封密信,一封被皇上和方先生认出是翁主的左手字,一封的行事方法,还有笔迹和之前的密信都有类似。倘若这消息确实,那么皇上关于王狄密会山神庙的事如果属实,翁主至少应该送一个消息出来吧。可是偏偏为什么就没有呢?”
“但也不排除这是那一党人借了朕的心急,而想用一个假消息谋朕于无形,若是日后真的查探起来,那么这件事必定和王家脱不了关系。”皇帝这样的推理也并非没有道理。
可是葶苈却偏偏摇了摇头:“微臣并不这么以为,还记得在王狄回来的那天,臣曾经收到了一封密信,告知我王狄归来,我的计划已经被洞悉,如果这个人相对皇上不利,那么没有什么比将计就计,让王狄灭口乌洛兰的毒计成为事实,便可让匈奴来对付皇上,不必如此大费周折的冒着这个风险放一把火。因为这党人既然从中搅局,就证明他们想浑水摸鱼的几率更大,而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一方先倒了台,对他们的目的其实是不利的,因为鹬蚌还没有争起来,渔翁的利哪里来呢?”
皇帝听到葶苈这么讲,点了点头:“那你说,他们两边有些什么目的?”
“我看目前,这党人,靠近皇上的想法更多,因为至少从一个层面来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显而易见,现在王家的势力,不管是皇上,或者是他们都没有把握可以单独应付。所以站在这个角度,微臣倒是以为,他们想要的是两败俱伤。”庞秋然分析的很对,但这并不是能从葶苈嘴里出来的话,因为葶苈对于“那党人”再熟悉不过了。
“王家,恐怕这次这把火放的并不单纯。王狄这个人城府颇深,从来不会为了一个目的去做一件事,如同那天那副倒观画。那日我因为头痛而离开之后,跟王狄有了一番对话,他似乎知道他身边藏着棋子。所以他才利用了这个棋子。”葶苈赶快分析起王家的情况来,虽然赤血党人并不算正派,但是很多人的性情,却不能不让葶苈保他们三分,庞秋然已经离真相太近,近得葶苈只好岔开话题。
忽然一阵山风吹来,掠过坡地,扰得谷中回声阵阵,可风声却怎么也传递不出去,困在低谷中,横冲直撞,弄得人两耳闷声轰鸣。
“对啊!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听风过境,未必是目的!”葶苈突然被眼前的景象所触,灵光一闪犹如电击,打草声沙沙,可惊的是蛇,而不是龙!
一阵烈火之后,转眼风声大作,如鹤唳悲鸣,在另一边,风声如何传出,这是个生死悠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