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美滋滋的,娘不打人不骂人的时候还挺好的。
要是娘能一直这么好就好了。
瓜子忽然想起什么,伸手往裤兜里摸索,掏出几串铜板,一个一个又数了一遍,总共是五百六十钱。
这是今天卖了药草,又给娘买药剩下的钱。
想到洪大爷叮嘱他不许告诉娘钱是怎么来的,否则就不带他去镇子上卖药草了。
瓜子犹豫了一下,爬下床回了西间自己的卧房,把钱放到自己以往藏钱的地方。
瓜子口中的洪大爷,大名叫何大洪,比何有福大四岁,是何有福的养兄。
五十多年前,何有福的爹娘婚后五年,一直没有孩子。对何家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事,便听从家里老人的说法,抱养一个就当积德,希望能给自家带来子嗣。
于是何大洪就被何家收养了,何家夫妇对何大洪颇为疼爱,两年后何家夫妻俩生下一个男孩,取名何有忠,再两年又得了个儿子就是何有福了。
何家夫妻俩得了两个儿子后,对何大洪倒也依旧疼爱,兄弟几个感情也不错。何有福的爹咬牙给兄弟三人都念了三年学堂。
但三人没一个读书的料,本也就想粗略识些字,不至于当个睁眼瞎。
但随着儿子们渐渐长大眼看着要定亲说媳妇,要不了几年家里就要添好几口人。
何有福的娘心里开始琢磨了,家里只有水田十二亩,旱田十八亩。
以村里和族里的规定,长子得分七成家产。
夫妻俩既舍不得让两个亲生儿子受委屈,也舍不得那七成田产都给养子,毕竟不是亲儿子,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何大洪大了后也知道自己非爹娘亲生,不忍爹娘为难,兄弟为了家产反目成仇,便主动要求爹娘把自己分出来。
虽说没有未成家的儿子就分家的先例,但何大洪只是养子,也没有上何家族谱上,秉明了族长和里正后也就这么地稀里糊涂分了。
后来何大洪便去了镇上一家药堂当杂役,负责搬药,晒药之类的,识得许多草药和炮制的法子。
干了几年被渐渐东家赏识,当了管事。
一年前他带着老妻回到西河村颐养,他儿子留在药堂做了个账房。
何大洪闲不住,常往河沟田埂树林里采药。
瓜子那时候没人管,跟着村里的孩子在外面瞎玩,去田沟里摸鱼捉虾,被蛇给咬了。
腿都肿了,他也不哭,其他人怕挨骂全吓跑了。
碰巧何大洪经过,见了伤口,从田沟边草丛里,采了把草搓出汁敷在伤口上。
瓜子见他慈眉善目长得跟老神仙似的,也不怵生,就问他“这是什么草?”
何大洪便道:“半边莲。”
瓜子点点头,笑嘻嘻地说:“谢谢大爷爷。”
何大洪愣了一会才认出这是三弟何有福的长孙。
一年前,侄子何壮实的葬礼上他见过一面。
因着怜惜他幼年丧父,亲阿翁是个糊涂偏心的,亲娘也撑不起来,何大洪自己只一个孙女儿,也稀罕瓜子,便常带着他一起晒药,也交他认得几味本地常见的药草。
瓜子便也知道这些看着像杂草的东西经了大爷爷的手,变成了可以卖钱的宝贝。
这半年,家里钱越花越少,瓜子哥俩常饿肚子。
于是,有一天,瓜子采了一背篓的半边莲去找何大洪问他能不能采了草药,何大洪带去卖,钱分给他一半就行。
何大洪见他目光透亮,虽稚嫩却坚定的话语,点点头却叹了口气。
……
瓜子放完钱,又回了东间炕上,继续缩着。
这次他卖了三十斤晒干的千里光,一共得了一千八百文。
给娘买药花了一千两百四十文,剩下的钱自己先收着吧,以防万一娘又跟以前一样不给他们饭吃。
魏仪安可不知道瓜子这么多心事,她舀了面,和了团面醒着,留着擀鲜面条,晚上做油泼面吃。
厨房墙上收了一捆干艾草,她放了一些到锅里,添一锅水准备给两个孩子,洗个澡驱驱寒。<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