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一澈和即荣一时全都愣住。而他们更为惊诧的。却是这熟悉的曲调。
又是这首曲子。是她那晚出现在疯人崖里所哼的旋律。
也正是那首龙漠歌谣。那首只由女子为她心爱之人所唱的歌谣。
她只是自顾自地吟唱。身形不动。只有长发在风中轻轻飘扬。九锻偃甲鸟坠落在城门之下。轮轴和发动机尽数破碎。已经无法再次飞翔。
长孙一澈站在她身后十步开外。见她这样不禁微微蹙眉。
她今夜的目的就是想要逃离皇城。可是如今偃甲鸟坏了。她却连看都不看它一眼。反而只是平静地望着风起之地。
那样宁静的神色。沒有反抗。沒有怨恨。像是一只走投无路却无能为力的小兽。
蓦然间。早已空旷无人的西门官道上响起一个急促清晰的马蹄声。随即便听到一个儒雅沉稳的声音浅浅传來。
“年年。”
他声音极轻。却由于天生内功深厚。此刻清晰地落入了三人耳中。
听到这个声音。长孙一澈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脚步定在原地。耳边嗡鸣的雷声都成了狞笑的梦魇。狠狠撕扯着他空洞的胸膛。
这个声音是……
震惊之时。城门之下陡然卷起一阵大风。漫天漫地的红棉翻飞起舞。似一场华丽的幻境。
“起风了……”
而前方的离墨忽而绽出一丝笑。那是长孙一澈五年未见的笑容了。美丽而安详。满足而憧憬。随着那笑意愈加深浓。他甚至从她眼底看见了释然。
极为不好的预感轰然降临。长孙一澈骤然冲她厉声高喊。“尚离……”
然。最后一个“墨”字还沒有出口。对方倏地回眸盯向自己。而更诡异的是。她脚下的大箱子居然动了一下。
“长孙一凡。”
离墨持剑而立。向着城门后方的一处密林沉喝道。“今日夜宴。在下忘记给千寻王妃送上贺礼了。不如就由你代我转交一下吧。”
说罢。她凌空跃起。手中长剑用力一震。青翼散发出的剑气将那箱子掀了起來。
箱子顷刻如巨石炸天冲下城墙。但是长孙一澈并不希望她此举再次引长孙一凡现身。立时也跟着跃起。手中掌风凌厉攻出。击向那半空中的木箱。
“轰。”
箱子发出一声巨响。瞬间如烟花炸开。木屑碎片四射飞溅。
闪电的光影间。似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滚了出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耳畔嗖嗖的风声急速掠來。长孙一澈一时忘记了城墙上的离墨。转而挥剑将即荣护住。却还是有一片木锥侥幸穿过他的屏障。割破了即荣右臂的锦缎。
然。就是这一瞬的空隙。离墨的声音陡然传來。
“长孙一澈。后会无期。”
言罢。她不再犹豫。毅然回身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红裙翻飞如莲。青丝被抛上空中。离墨张开双臂。就这么迎着风笔直地坠了下去。夜色下。她如同一只渺小的夜莺。即将被风雨吞噬。
但是他说过的。只要她放纸鸢。他就会來救她。
那么现在。她就把她自己当做纸鸢。
十丈高空。她终是毫无半点心机。为了他纵身跃下。
身后闪电交织。脚下木棉瑰丽。
而那木棉树旁。一白衣男子面上罩着张半月面具。长身端坐于白马之上。姿容清雅。眉眼静好。天光破雾而出。银辉镀上了他宛若山野云烟的长袍上。
她的眼底。他惊艳的如同妙笔丹青画中仙。
那一刻。她承认。即便她是东燕亡女。他是北冥死敌。她依然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他。
罂粟虽美。但却致命。而她早已是。病入膏肓。
“年年。”
南城雪身形如白鹤掠空。在那木棉树上几个惊鸿点足。双臂已将离墨横抱在怀中。
“怎么那么鲁莽。”
他盯着她。语气中有一丝微怒(www.ibxx.com)。连连反问。“你不怕死吗。你以为我一定会将你接住吗。”
“你会。”
她揽住他的脖颈。随着他一同下坠。湛湛有神的双瞳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半晌。她双颊露出娇俏的梨涡。轻声道。“南城雪。我猜你一定会接住我。有你在。我一点也不害怕。”
风雨飘摇。有你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