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下雨院子里满是水洼天气颇为阴冷。庭院遍地都是深紫蓝的水绣球花花球已被雨泡烂了被黄黄的泥水一搅满地蓝白一片凌乱。院中人来人往谁也无暇看管花草因为少奶奶已经快不好了。
荔红眼睁睁看着高个医生替玉钿量过体温后面色凝重朝另外一个医生点点头竟开始收拾药箱心里蓦然惊慌拉着他的白大褂急道:“你们怎么不诊治了?快给少奶奶开药啊。”
医生叹了口气将衣襟从她手中拉回摇头低声道:“恐怕顶多再能耽误两个小时。有什么话还没说赶紧嘱咐吧。”
荔红愣眉愣眼地呆在当地突然大哭大喊抓住他的医箱道:“我不信。张家那么重的病症都治好了怎么我家少奶奶反而被你们耽误了?”
她哭声悲苦说话间已瘫倒在地却仍然牢牢地抱住医箱。两个医生对望一眼耸耸肩默默静立面色十分无奈。
祖荫本来坐在窗前呆呆地望着檐下淌水见荔红吵闹不堪便站起身道:“这两位是上海华慈医院的医生若他们治不好就再也没人能治了。”走过来俯身拉起她温言道:“你莫哭了快去请赵海安过来跟你家小姐再见一面。”
荔红猛地止住哭声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他的目光温和平静见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摇头微笑道:“难道没听清楚吗?你若走不快就去跟进宝说让他立刻骑快马去请。”
荔红这才如梦初醒般忙拭泪从地上爬起。急急冲出。祖荫叹了口气低声对医生道:“多谢两位这几天费心替少奶奶诊治。等日后到了上海我再亲自去医院致谢。”
两名医生连声不敢当。低头便往外走见他欲相送。忙摇手指指床上道:“差个丫鬟送我们出去就是了。少奶奶……时日不多你还是多陪陪她罢。”
他神情复杂长叹一声却不再坚持拱手作别。房里去了好几个人。蓦然安静。只听檐下水声嘀嗒绵绵不绝。
床上的纱帐微微一动玉钿本已昏迷一宿此时却翻了个身一只青白的手从褥中露出来寒碜寒碜地吓人。他忙走到床边轻轻握起她的手送回被中又俯身将被角掖好。眼睛无意往枕边一溜却吓了一跳。慢慢直起身道:“你醒了?”
玉钿竟然苏醒了。一路看中文网她已在病榻上缠绵一月开始时只是疟疾后来竟转成肋膜炎。眼睁睁地一病不起。她地脸本来颇有福相此时却瘦得颧骨高耸。眼睛微睁一缝。亦是毫无光彩。
他见她欠身欲起忙伸手按着被褥道:“还是躺着吧。我已经让荔红去请海安了。估计他马上就到你心里还有什么话呆会就说给他听罢。”她却像是没听懂怔怔地看着他忽然眉头一皱竟然奋力坐起却到底病得虚弱不堪还没坐稳便摇摇欲坠。
他情急之下伸臂便将她搂住正要慢慢送回被中她却拉着他的袖子微笑道:“别放……就这样……”喘了一口气道:“祖荫我是不是快死了?”
她脸上并没有悲切之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心里瞬间百感交集侧脸低声道:“别乱说你不会死的。”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知道自己快死了不然你也不会在这屋里呆着还对我这么好……”皱眉唉哟一声轻声道:“我地右胸好痛好像有把刀子在里面搅……”
他忙伸手捂着她的嘴柔声道:“痛就别说话先睡会儿吧。等海安来了我就叫你。”
她眉间现出疑惑地神色皱眉道:“又叫安哥儿来做什么?他都快被我烦死了别再扰他了。不然把他弄恼了就不骗你写信了。”她忽然神志不清说话间语无伦次看着他微笑道:“虽然我知道是安哥儿骗着你写的可只要是你的亲笔我看着就好欢喜…祖荫心中蓦然混乱轻轻摇着她的肩膀道:“玉钿你说什么呢?”
她仍是静静地看着他低声道:“真累啊总算熬到头了……下辈子要投胎去做颗桑树等你一张张揩桑叶的时候就从我身上摘吧……”说了几句话像是累了闭目静静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