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
门房大爷压低声音问霍靳商,“要不要我去叫栀栀丫头回来?”
霍靳商摇头,“不了。”
说完,他抬步朝大门方向走,走了几步后又停下,侧过身望着霍栀此时此刻所在的方向。
头发已然花白的老大爷弓着身子靠近霍靳商,也往那个方向看,“栀栀丫头回来住了快一个礼拜了,三天两头地在深更半夜出来闲逛。有一次我看见她躺在那以前关狗的木屋前,躺了大半天。我怕她受凉过去催她起来,才发现那丫头竟然在草地上睡着了。你说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一点儿都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听着老大爷絮絮叨叨的话,霍靳商的眼神变得缥缈,想起了往事。
最后霍靳商转向身边的老大爷,“您注意身体,我就先走了。偿”
还沉浸在自己的唠叨世界里的老大爷一愣,“这就走了?不见见家里人?你奶奶经常念叨你呢!”
霍靳商点点头,“我回来的事情,还劳烦您不要告诉任何人。”
老大爷反应慢,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好的好的!”
霍靳商又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转身朝自己的吉普车走去。
看着霍靳商坐进车子,老大爷连忙快步追上来,一遍又一遍地地叮嘱,“夜里太黑了,商儿你慢点开,注意安全!常回来看看,我也见不了你几回了!”
……
……
霍栀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将风衣脱下挂进柜子里,然后将自己藏进被子里。
她习惯性地回想了一遍这一天所发生的大小事情,思绪一转,莫名就想到了之前在那辆新潮的吉普车里看到的水杯。
霍栀兀自发笑,心道:那新朝吉普车的主人的年龄一定不老,可是现在的年轻人出门大多携带饮料,谁还兴带水杯?
水杯。
霍栀又想到霍靳商了,那个从十几岁的时候就常常喜欢捧一杯白开水在掌心的男人。
她抿起唇兀自莫笑:霍靳商一个大男人怎么就那么喜欢喝水呢?这习惯还真是和门房的老大爷一模一样。
只是,如今已经几年不见,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以前一样爱喝白开水。
如果他依旧爱喝水,会不会和那吉普车的主人一样,随身携带一只水……
瞳孔骤然紧缩,霍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再也顾不得刻意的轻手轻脚、连风衣都没穿、就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就往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她从小就觉得霍老太太的小楼距离大门太远了,可她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腿已经那么长了,为什么反而觉得这段距离比小时候更加的远了呢?
在那近乎疯狂的奔跑过程中,霍栀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但又好像将任何的可能性都想了。
等到她终于绕过主宅看到大门、发现那冰冷的铁门外再没有那辆吉普车时,她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干,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去。
但她又很快积攒起力气,全力冲了出去,朝着离开这片区域的道路方向狂奔而去。
可是结果如同三年多前霍靳商从她居住的公寓离开时的那个夜晚一样,她找不到霍靳商。
霍靳商又消失了。
霍栀在那个十字路口站了很久,后来她安慰自己,也许那辆车的主人并不是霍靳商。
毕竟天底下像霍靳商一样喜欢喝白开水的男人,一抓一大把,那并不是霍靳商的专利。
想通了这一点,霍栀长舒了口气,率性地将自己的脸蛋啪啪地拍了几下,转身往回走。
半途中遇到那追着自己出来的老大爷,遭了他好一通责骂。
霍栀笑嘻嘻地挽起老大爷的手臂,扶着他慢悠悠地回宅子。
霍栀从来都是这样,不管她在暗夜里如何悲痛哭泣,但只要到人前、她总是明媚开朗的样子。这大概是她从小就在霍家养成的习惯。
将老大爷送回门房以后,她想了想还是问道,“爷爷,三哥他回来过吗?”
老大爷反应了下,伸着脑袋问,“哪个三哥?”
霍栀笑,“霍靳商,我三哥!”
老大爷点了点头,顿了顿后却又连连摆手,“没有,没有!”
霍栀听了、失落又庆幸,又跟老大爷闲聊了几句,这才回小楼里去。
不一会儿,霍靳商却又开着那辆吉普车回来了。
他连车门都没关,直接往霍老太太的小楼阔步而去。
可是,围着薄毯的霍老太太却等在小楼的大门口。
霍靳商一愣,喉结滑动了下后低低地叫了声,“奶奶。”
之前就被霍栀惊醒了的霍老太太用下巴指了指主宅的方向,“边走边说。”
霍靳商凝眸望了眼二楼霍栀房间的窗户,站着不动。
霍老太太说,“商儿,你奶奶也没几年好活了。”
霍靳商眉目一暗,抬手轻揽住霍老太太的肩,带着她往主宅的方向走。
霍老太太的话不多,但绝不在霍靳商面前提到霍栀,但话里话外都指向霍栀。
“商儿,我知道你和栀栀丫头从小要好,可是这天底下的事情哪儿能样样都尽如人意呢?”
“当初我和你爷爷在结婚之前根本不认识,我也有我自己中意的人,可是后来家族里做了决定,我和你爷爷就那么结婚了。我结婚前后那段日子也觉得自己快要过不下去了。可是呢,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和你爷爷处起来,慢慢地也体会出幸福来。”
霍靳商偏头看了霍老太太一眼,沉吟了下后笑,“我可听说我爷爷那会儿是这雁城出了名的美男子。”
霍老太太步子一顿,转头去瞪霍靳商,“你小子说的什么胡话?你奶奶我是那种因为你爷爷长得帅就变心的人?”
霍靳商低下头去,过了会儿他转身朝向霍老太太,眼睛里溢满悲伤,“奶奶,原来您也知道,爱上一个人没那么容易变心、没那么容易说忘就忘。”
霍老太太一愣,不意霍靳商会给自己下套。
良久后,她叹了口气,在霍靳商手臂上轻拍了拍,“奶奶知道你们心里苦。可是人呐,绝大多数不能只看眼前、也不能只顾自己。我们霍家显赫、本就被太多人盯着、一旦行差踏错,后果不堪设想。你和栀栀……”
这句话没有说下去,霍老太太抬手抹了抹眼角,错开视线看着这夜,“商儿,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霍靳商闭上眼睛,捏着拳站在那里。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奶奶,我可以和栀栀去国外,我们可以……”
啪!
重重地一耳光,由霍老太太甩在霍靳商脸上。
霍靳商竟被打得偏过了脸。
霍老太太收回手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霍靳商垂下脑袋,又低低地叫了声,“奶奶。”
霍老太太看着他的样子,两行浊泪滚下来,她捶打自己的胸口,“作孽啊!早知道如此,当初我就该让那丫头冻死在街头!”
听到“死”这个字,霍靳商的身体僵硬了几分,他慢慢抬起头来,竟扯出笑容,对霍老太太说,“奶奶,栀栀在这雁城只有您了,您要是再不亲近她,她就……太孤单了。”
霍老太太很久以后才说话,“商儿,你得清楚,并不是我这个老太婆要拆散你们。”
霍靳商点点头,却又隐隐生出嘲讽的笑容。
最后,霍老太太将霍靳商送上车,“以后没事的话,就不要回来了。”
霍靳商喉结上下滑动了下,终究只说了句,“奶奶,栀栀只有您了。”
霍老太太点点头,抬手去抹眼泪。
霍靳商在这个时候驾车离开,再未返回。
……
……
从霍老太太那里搬回来以后,霍栀第一时间就去傅深酒那里接回了恋恋。
因为那时候,薄书砚已经发现了傅深酒的踪迹,霍栀怕恋恋的存在会成为傅深酒的负担。
霍栀原以为她会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跟恋恋相依为命过下去,却没想到,在侯家没落以后就跟着家里人搬到国外的侯铭天突然回到了雁城。
那天下午霍栀因为签合同的事情去了一趟杂志社,回小区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合同的细节问题,也没太注意,直到走到自己所居住的小区门口她才猛然发觉自己忘了去接放在主编家里的恋恋,便突然转过身。
就是这一转身,她蓦地就看到了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侯铭天。
侯铭天已经不像往常那样人模狗样,彼时的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套头衫、一条掉裆的黑色牛仔裤、遮在帽檐下的一张脸五官都似乎已经扭曲。
当时侯铭天看到霍栀发现了自己,他阴邪一笑,伸出手指虚空指了指霍栀、又用胯朝霍栀耸了耸,这才转身、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霍栀在那一刻将那些不好的往事尽数想了起来,在人来人往地小区门口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寒颤。
侯铭天有多变太有多难缠,霍栀再清楚不过。
霍栀胆战心惊地回到自己的公寓,在客厅里呆坐了好久后拿出手机,却发现自己在雁城没有一个可靠的人来帮她。
她把电话打给了傅深酒,傅深酒要求她带着恋恋立刻坐飞机到q市。
霍栀胡乱地收拾了恋恋的东西,然后伪装了一番后提着恋恋的一大包东西去主编家接了恋恋直奔机场。
霍栀带着恋恋到达傅深酒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霍栀将恋恋交给傅深酒后,因为害怕变太的侯铭天会发现傅深酒的存在并迁怒傅深酒,当即便离开了。
霍栀后来还是回到了雁城,不过她没有再住自己的公寓,而是搬回去跟霍老太太一起住,以此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
那一段时间,霍栀总是过得胆战心惊,有一天深夜她从噩梦中尖叫着醒了过来,被闻讯赶来的霍老太太抱住,她终于忍不住,将侯铭天重新出现在雁城并跟踪她的事情跟霍老太太说了。
霍老太太是不肯霍栀再受伤害的,立即命令自己最闲也最有手段的一个孙子去处理,可是这个孙子从小受到爹妈的熏陶,并不把霍栀当作霍家人。加之这位孙子的爹妈、也就是霍靳商的二叔和二婶当时对霍茂德的行事作风不满,便给自己的儿子支招,让他想办法联系了国外的霍靳商,把霍栀的情况跟他言明。
十天之后,霍靳商仍旧是在深夜回来的。
那时候本就冷清的霍家老宅里一片静谧,只门房亮着灯,老大爷正在打瞌睡。
霍靳商捏着皮手套一步一步地朝霍老太太的小楼走,路过小木屋时却停了下来。
小木屋前的草地上,还支着没有收走的画架。
画架夹着的画纸上,小木屋是背景,木屋前的草地上、有两只藏獒正懒洋洋地趴着,在藏獒旁边,一个长发的小姑娘正仰头望着身边比自己高出三分之一的少年。那少年望着别处,并没有望着小姑娘。
记忆一下子就被带回到了那个时候,霍靳商伸出手,指尖沿着霍栀的画笔过去,一厘一厘地描摹。
他连霍栀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都不知道。
回忆着、回忆着,霍靳商噙着浅笑将视线移到真正的小木屋上。
他到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霍栀每一次给那两只藏獒喂食的画面。更记得他第一次带着霍栀靠近藏獒的时候,因为他的恶作剧、逗得那只体型更大的藏獒突然靠近霍栀,霍栀当时就因为被吓得软了腿而坐在了地上。
后来,他哄了霍栀好久,才将她哄好。
在霍栀破涕而笑的那一刻,当时的霍靳商才第一次知道,原来霍栀也跟其他小姑娘一样有自己的脾气、也会跟其他小姑娘一样俏皮可爱。只是他的霍栀笑起来的时候,比任何的小姑娘都要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