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1o日
“好侄儿,老穆教你过来,你还躲着,还得你叔自己跑过来,说吧,你的租子什么时候交吧?”
“叔,今年的行情你也不是不知道,米卖不掉,我用粮食交租子吧。”林深河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不由得咳嗽了一下,他妹妹深叶赶紧过去扶着她。
“按说,这一百多年的规矩了,从你爷爷那辈就这样,族田只收银子,不收粮食,雍正爷摊丁入亩,你们的人头税都是从田租里出的,你们这些小辈,可不能不知好歹。”
林深河又咳嗽了几下:“叔,这族田是全族的,我也有份,可我为什么每年要交租子给你呢?”
就听见族长一声怒斥:“还反了你了,拿家法来,拿家法来。”
林深河硬着脖子,咬着牙,不说话,虚弱的身体浑身抖。
深叶扑通一下跪在族长面前:“叔啊,我哥他病了,病糊涂了,你老别跟他计较。”
闹了好一阵,族长才愤愤的说:“好,看见你们爹娘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这租子,我也可以收粮食。”
“叔,谢谢您了。”深叶说。
“起来吧。”族长算计着:“五钱银子一担,八两的租子要十六担。你今年打了多少粮食?”
“什么,五钱一担?开春你贷粮食给我们,可是一两二钱一担。你还有良心没有?”
“良心谁没有,可你有真相吗?真相你也知道,今年粮食多,还有印度来的洋米,我们手头的粮食卖不出去,这你自己也知道,对吧,不是叔叔我讹你,对吧。”一连几个‘对吧’,问得林深河说不出话来。
族长接着说:“就算我们想低价卖出去,也没人收,广州城的那个巡抚衙门……”
边上有人提醒:“大都督府。”
“别管是什么了,反正了命令下来,只能卖给农资供销总社,你要卖粮食给别家,还没人敢要。我跟供销总社的伙计打听了,收粮食,一块钱,也就是七钱银子一担,不给银元,给纸票子。你总不能让全族亏本吧。”
“我打了不到二十担的粮食,你一下就拿走十六担,你要我怎么过?”
“侄,你不是在炭坊做帮工么,还有工钱啊。”
“叔,我哥他在碳坊呛着了肺,今年是去不了了。”
“好了,就这么着,你还剩下的粮食,叔叔我按七钱一担给你收了,老穆啊,你带人到外面去点粮食,今天叔叔就把钱给你,让你安心养身子。”
老穆出去了一会,进来说:“粮食点清了,19担半,扣掉租子,还有三担半,每担七钱,就是二两四钱五分,合银圆券三块五。”
族长摸出个布包来,数出三张灰色的纸片,这是一元的,一张蓝色的纸片,这是五毛。族长把这些钱紧紧的攥在手里,说道:
“好了,侄,租子是算清了,债呢?去年年初的时候,你找我借了两担粮食,就是两块四,九出十三归,你要给我三块二。”
族长就又把手上的票子放进布包里,然后从布包里取出三张毛票来:“三毛,拿着吧,侄。”
说完,族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这就两清了,我们都是一家人,今年过年,你和深叶到叔叔那里去吃顿年夜饭,有北方的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