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enter_tip"><b>最新网址:</b>待那绿妍等人走后,凤尾便让小丫鬟去抓药,刚要出门去,便迎头碰上了丁香。她看着面色有些红润,而且整个人看着比往日精神了不少。“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怎么前日二少爷找你也不见个人影?”凤尾晓得,丁香办事儿有些慢腾,说话也是絮絮叨叨的说不清,不过人还是很听话的。
只是这次多日不见她,难免有些怀疑。“这是谁的汗巾子?”凤尾冷不防说出这个名字,倒让丁香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凤尾从袖子里拿出一条绿色的汗巾子,问她:“这条汗巾子你应该认识吧?”
看到凤尾手中拿着自己的东西,丁香顿时傻了眼。她呆呆的不知说什么好,站在原地只是发愣。凤尾道:“这汗巾子上的花纹绣的不太好,若是换做那三少奶奶房里的花影,或是死了的春柔,我想应该会帮你的。”
丁香不敢说什么,这汗巾子是自己亲手做的,打算送给付武恒做礼物,谁想一时忘在了房里,没来得及收,到底让凤尾给发现了。她又羞又气,捏着裙角,一声不吭,竟是落下泪来。
“我又没说你,你怎么就哭了呢?”凤尾将她拉至石阶上坐下,道,“你也太不小心了,这东西若是让二少奶奶看见,准得把你送到那司刑房去,再不然就把你撵出去。跟我说说,怎么没请来张大夫?”
泪水早已无声的滑落下来,她抽泣道:“我原预备着请了张大夫的,可是……他说……他说他认识一个王大夫,治病治的极好,且离咱们家又近,收费又不高,所以,我就……”凤尾一听,虽是气恼,然而看着哭泣的丁香,心不禁又软了下来。
她耐心的对丁香说道:“你也真是糊涂,像咱们这大户人家,怎么可能付不起医药钱?就算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也得请个像样儿的大夫才是,你可倒好,净图省事儿,把奶奶的病都给耽误了,亏得四姑娘精通医理,不然我非饶不了你!”
那丁香只是低着头,绞着裙子上的石榴宫绦,委屈的不行。凤尾叹一口气,道:“付武恒是谁?莫不是你偷着把他带进府的吧?”“不是!”丁香吓得连连摆手,说道:“他是我表哥,我舅舅家的儿子,就住在后街,我就算是再糊涂,也不敢把他带进府啊!”
后来丁香才一五一十的将这事儿说给凤尾听,原来付武恒是她舅舅家的独子,前些日子聘了赵岩德家的妹妹为妻,五日后就过门,可是那丁香与付武恒自幼青梅竹马,自是不舍。于是两人商议瞒着众人,打算在三日后逃往荆州,那地方虽地处蛮荒,却也是无人认识他们,可是安心过日子了。
谁想着这事儿会被凤尾戳穿呢?丁香拽着凤尾的衣角说道:“姐姐不要把这事儿说出去,不然我就完了……”凤尾点头,道:“上次二少爷找你抓药,找不见你,大约就是这事儿吧?如果过两日你和你表哥就这样走了,二少奶奶问起来,你要我怎么说?”
这话说的也是,丁香一时不语,忽而又道:“可是如今事情都已经定了下来,我又能怎么办?姐姐好歹替我园个谎,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姐姐……”她一面说着一面拭泪,还给凤尾跪了下来。
凤尾忙拉她起来,道:“快起来!你这样给我跪下,岂不是折煞我了?……你这是给我出难题呢,实话说,你这个事儿还真不好办。别看现在是二少奶奶管事儿,可你知道,她又病着。等夫人回来,发现你不见,定然会牵连咱们奶奶,你就没想到这一层?”
此时的丁香早已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才好,她哭着求凤尾:“姐姐救救我,好歹咱们也是从小在一处玩的,姐姐给我个活路才是……”凤尾又何尝不想救她,可是这个丁香也是糊涂,明知府里不如以前,主子们宽带下人。那刘氏来了府上后,对下人们是非打即骂,这可要怎么办?
“我看不如这样,你就对他说你的难处,或者直接就跟家里说了,也没什么,兴许你们家里人能够理解呢?”凤尾安慰她,“别怕,这事儿除了你我知晓,再无他人,你只悄悄地跟他说明利害关系,我想他会明理的。”
说来说去,丁香明白,凤尾还是要自己斩断情缘,否则再无他法。她点点头,说道:“只求姐姐别说出去,我的身家性命都在姐姐身上,我会听姐姐的。”凤尾知道她会理解自己的苦心,也没多想。
入夜,翠柏森森,黑影憧憧,也无月亮。寒意浸入骨髓,凉风侵袭肌肤。屋宇生霜,瓦片冻结。水波淡荡,圈出无尽辛酸苦楚。
一个小小的黑影穿过角门,来到寂静无人的后街,然后走向一处窄小的院落。虽无半片瓦,在这近十月的天气里却显得愈发温暖。一盏微弱的烛火在桌案上晃动,她坐在炕沿儿上,等待着武恒的到来。
墨黑色的门轴“吱呀”一声转动开,走进来一个披着披风的男子,进了里屋,脱下外套,便只剩云纹灰鼠褂。他见了丁香,笑着道:“这天儿是越发的冷了。”说着回身关了门,搓着手,坐在丁香身边。
“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你看看,后日咱们什时候出发?”他并未注意到丁香的神情,仍是兴高采烈。丁香无奈的说道:“你还是娶了那赵家小姐吧。”那武恒一惊,只道是自己听错了,再问了一遍:“不是说好的后日就走么?你这是怎么了?”
丁香站起身,道:“姐姐已经知道了你我之事,所以……”“你是不是变了心,恋着那陆家的二少爷?嫌我穷是吧?”武恒忽而跳起来,喝道,“若是这样,也罢,这东西还给你!……”
他狠命的脱下身上那件云纹灰鼠褂,扔到丁香怀里,气恼的说道:“从此你我一刀两断!”也不容丁香解释,便踢了门子,愤愤的回家去了。丁香的泪如断线的珠子,扑簌簌往下落,她一咬牙,索性将那褂子点着了火,烧了。
熊熊火焰吞噬着褂子的边角,却是在烧着丁香早已破碎的心,一寸一寸,化为灰烬,飘成一阵青烟,随风而逝。她好恨,恨自己的懦弱无能,若是二少奶奶主事儿,她想着自己早就和他远走高飞了。
泪痕满面的丁香,脚步沉重的往东府走去。落在草儿上的霜愈发白净,厚重。几只乌鸦高叫着在枝头盘旋,然后飞向天际。她坐在那池塘边儿上,想起了死去的春柔,虽然命运不济,好歹跟三少爷有过情缘,哪怕只是露水**。
还有那紫菱洲的素馨,膳食坊的豆蔻,不都是被所爱之人抛弃,然后苦苦守候,却终究没有个结果。自己要怎样?是等下去么?“你不是二嫂嫂房里的丁香么?”这大半夜的,会有谁,丁香看去,却是素馨哥哥家的女儿茉兰。
她抹了抹红肿的眼睛,道:“听说你姐姐病了,现在好些了么?”茉兰坐在丁香身边,叹口气,道:“你也知道,姐姐的是心病。这一听公主说四少爷不要她,就一病不起,今儿一天滴水不进,我也是没有办法。”
看来女子的命运都是如此,丁香在不禁在心里感慨。她问道:“没有请好的大夫?”茉兰摇头:“她不肯,我也无法。你们奶奶怎样?”丁香只是低声说着:“没事儿……”然后借故离开了。她自己对不起三娘,所以心里颇有几分愧疚。
夜色如水,怅惘如织。她听着门外风吹叶落的声音,又伤感一回,方才沉沉的睡下。梦里,丁香梦到武恒带着自己,驾着小舟,往南而去,她笑得很甜,依偎在武恒身边,感觉着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次日清晨,丁香躺在**上,也没有梳洗,只是望着发白的天空胡乱想着事情。“你怎么还睡呢?”凤尾推开门,见她歪在榻上,道,“你先赶紧起来,帮忙照看着二少奶奶,我得去请四姑娘过来……”
听凤尾口气很急的样子,丁香便知是三娘哪里出事了。也便忙忙的下了**,简单梳洗了一番,去看三娘。三娘的脸色倒是恢复了神采,不过双眼紧闭,摸着额头,烫的委实厉害。丁香心里难受不已,若不是自己请错了大夫,三娘的病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