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又怎么能肯定他凭着自己的意志控制那义肢的难度会比用双手驾驶KMF机甲要小呢？”之前差一点和麦克尼尔对骂起来的混血研究员却突然说了句为麦克尼尔辩护的话，“没有自己体验过，就没有发言权。”</p>
麦克尼尔当然不会和他们解释过自己在原来的世界和多个平行世界都有过长时间驾驶人形机甲作战的经验，他在研究员们复杂的眼神中离开模拟驾驶舱，向莱伊点了点头，和对方交换了位置。这时，那名混血研究员走向麦克尼尔，把双手插在衣兜里，以一种略带欣喜但又充满傲慢的语气说道：</p>
“刚才你说，要同时用KMF去争夺制空权，这也是我对它的设想之一。很高兴能找到和我有相同看法的人，也许以后我们还会有合作的机会。”</p>
“……其实，我只是——”</p>
“到目前为止，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这么想的人。施坦因纳家族和阿什福德家族的人都觉得我疯了……不可理喻。”</p>
“过奖了，我只是个平民，出于对帝国和皇帝陛下的忠诚而选择投身军队，希望能为布里塔尼亚做出一点贡献。”麦克尼尔嘴上说着客套话，却并没站起来向对方行礼，“有时候，我确实会多思考些关于帝国军以后该怎么取得更多优势的问题，仅此而已。”</p>
“刚才我看过你的履历了，埃里克·亚当斯，也许我们还是同乡呢。”混血研究员说着，向麦克尼尔伸出了右手，“我是亚当斯的米尔维尔男爵威尔伯（WilburMillVille），欢迎来到实验KMF中队。”</p>
“我们伟大的祖国实在是太辽阔了，有那么多叫亚当斯和米尔维尔的地方。”麦克尼尔不好驳了对方的面子，也只得站起来接下对方的好意。确切地说，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一个对他彬彬有礼而非借着头衔对身为平民的他破口大骂的布里塔尼亚贵族。“但……亚当斯的米尔维尔，我想起来了。是威斯康星那边吧？我记得维因伯格家族也有许多地产。”</p>
两人又聊了些有关布里塔尼亚帝国地理的话题，直到莱伊结束测试为止。和麦克尼尔不同，莱伊以前没有任何驾驶KMF机甲的经验，因为KMF机甲是今年才出现在这个平行世界的新型武器装备，而莱伊就算以前是有机会接触新型武器装备的布里塔尼亚贵族，那起码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然而莱伊的表现出人意料地好，在经历了起初的磕磕绊绊之后很快就适应了驾驶系统，最终取得了远超过现役驾驶员平均水平的成绩。心想自己肯定没看错人的麦克尼尔大方地上前为莱伊庆祝，现在他们有充分的理由顶替掉实验KMF中队十几名驾驶员中两名水平处在平均线以下的不幸者了。</p>
麦克尼尔兴致勃勃地带着莱伊返回机库，前去找碧翠丝商量选一架合适的KMF机甲用于测试。在这个地方用GEASS，肯定能拿到很多重要机密，而且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捣毁帝国军的精锐部队，不过一直担心会误入陷阱的麦克尼尔并不想这么做，一方面是由于他坚信布里塔尼亚帝国早就开展和GEASS有关的研究了、在实权人物面前使用GEASS肯定会暴露，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并不满足于小打小闹式的破坏。相反，他要在布里塔尼亚帝国扎根，一步一步爬得更高，然后把这个令他厌恶又给他许多折磨的帝国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p>
他们来到碧翠丝身旁时，机库另一侧的闸门又一次打开了，两架造型相似的KMF机甲并排驶入机库内。这两架KMF机甲和其他为了隐蔽而涂了迷彩的KMF机甲不同，其涂装比起隐蔽更像是要用外形彰显驾驶员的身份并向敌人展示从不畏惧集中火力的决心。靠右侧的那一架KMF机甲呈现出蓝色，在四肢和武器外沿有金色点缀；另一架则同样通体蓝色，只是配色由金色改成了白色。两架KMF机甲的前胸驾驶舱位置都有着醒目的帝国军徽章。</p>
驾驶舱都打开了，两名青年女子出现在麦克尼尔的视线中。当机库内众人全都单膝下跪迎接时，似乎只有麦克尼尔仍然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他当然认得这两人，而且和这两人并肩作战过。有着一头黑发、气度比起十年前的青涩更加雍容华贵的玛丽安娜皇妃，还有在那个夜晚和奥亚格罗一同与圆桌骑士对峙、救下了他的性命的奥莉薇亚·泽冯。</p>
还是莱伊眼疾手快，马上抓着麦克尼尔的上半身把他按下，免得节外生枝。</p>
十年的时间可以改变许多，比如说让两位当年叱咤风云的女骑士都成为了养育有一双儿女的母亲。十年的时间也可以让一切面目全非，麦克尼尔再也不可能以麦克尼尔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p>
行礼环节结束后，众人赶快起身继续干活，谁也不想耽误关系到战局的大事。麦克尼尔有些紧张，他相信帝国军的高级将领和帝国内部的实权人物都了解和自己有关的真相，但他又不能确定这些人怎么看待【迈克尔·麦克尼尔】和【埃里克·亚当斯】之间的关系。想过去叙旧但又觉得和一手主导了布里塔尼亚帝国诸多暴行的家伙没什么交流余地的麦克尼尔仍然站在原地发呆，害怕麦克尼尔惹来麻烦的莱伊于是又打算把麦克尼尔先拖走再说，不想从一旁蹿出来的诺内特先一步把莱伊拖走了——原来这姑娘比莱伊差不多高出一头，后者几乎没什么抵抗就消失在了玛丽安娜和奥莉薇亚的视线中。</p>
“不要打扰师父，她好像很看重这个人呢。”</p>
“那你也不必这么暴力吧。”差一点在半路上撞了脑袋的莱伊同样紧张到了极点，他和麦克尼尔现在的处境都很微妙，稍有不慎，前面等待着他们的就会是万丈深渊。“……殿下也是你的师父？那你和弗兰克斯上尉——”</p>
那些装作返回正常工作中的人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莱伊和诺内特身上，他们看到玛丽安娜一步步走向呆若木鸡的麦克尼尔，心想接下来也许会有好戏发生。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玛丽安娜好像并没有要处罚这个无论基于贵族等级原则还是军队秩序原则都有些失礼的平民的意图。相反，她停留在足以保持戒备的距离上，和奥莉薇亚一同观察着麦克尼尔。</p>
“……会是他们做的吗？”全布里塔尼亚帝国最有权势的人之一，迟疑地向身后的战友小声询问道。</p>
“目前未见他们有更多的反应。”奥莉薇亚·泽冯也在审视着麦克尼尔，她手中拿着刚得到的麦克尼尔的体检报告，【起源密码计划】在麦克尼尔身上留下的痕迹全都暴露无遗，“不必惊动他们，殿下。即便他是那些人故意安排的，我们正好可以利用他传递错误的信息。”</p>
“那就由你来负责了，奥莉薇亚。”</p>
“遵命，殿下。”</p>
事实证明给大名鼎鼎的玛丽安娜当徒弟也是一件苦差事，碧翠丝和没能逃过火眼金睛的诺内特很快就被玛丽安娜叫到另一侧去训话了。一直保持着站姿的麦克尼尔松了一口气，他还不想这么早就因为对皇族大不敬之类的罪名被丢进监狱。等到奥莉薇亚走到他面前时，他的情绪已经放松了不少。</p>
和十年前相比，奥莉薇亚和玛丽安娜的相貌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她们或许在四十岁之前甚至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能通过那些独属于贵族的保养方式维持着青春。但是，麦克尼尔却在逐渐靠近他的奥莉薇亚脸上看到了肉眼可见的忧郁，这种忧郁沉积在她的眼中，和玛丽安娜的张扬和自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人的脸颊一个圆润、一个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或许也是情绪的反馈结果。</p>
“听着，你唯一的亲弟弟经常来找我，说让我保护柯内莉亚殿下。”麦克尼尔压低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这些话，“我不是很确定你们这些贵族之间又发生了什么，那家伙又不喜欢把话说明白。”</p>
“你到底是谁？”</p>
“又来这一套。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要是变成波吕丢刻斯和安提戈涅就没意思了。”麦克尼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向一旁躲在手推车下的莱伊偷偷地比划了一个手势，让对方想办法去偷听玛丽安娜的谈话内容，“你们怎么变得这么……陌生了？我想你们都清楚这里到底在发生什么，尤其是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你们这些知情者却非要让我这个不知情者去到处瞎猜，实在是不公平。”</p>
“就算是用再多的技术手段，也无法让一个人完全成为另一个人。”奥莉薇亚像是在自言自语，她的眼神由震惊转为迷茫，很快又浮现出了一丝恐慌，“……你是……KnightMare。这不可能。”</p>
麦克尼尔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他却已经不再是他了，而他的旧识们也因十年间的境遇不可避免地变得陌生起来。如果说王双和阿达尔贝特的脾气还和十年前差不多，疑神疑鬼的奥莉薇亚简直像是完全变了个人，和她那个一点都不正经的弟弟奥亚格罗的情况相似。这可能是因为泽冯家族经常接触到整个布里塔尼亚帝国最黑暗的内幕……那也不至于吧，查尔斯皇帝仍然每天都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百多个皇妃。</p>
“……请您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的军人，仅此而已。”</p>
“啊，是啊。”奥莉薇亚有些慌张地点了点头，结束了意义不明的自言自语，“刚才我们听过测试组的报告了，你的表现非常优秀，优秀到了他们认为普通的第三代KMF可能反而拖累你的真实水平的程度。我们这里有一架开发时考虑了神经连接装置控制的原型机，命名为【欧罗巴】，也许能让你的能力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p>
TB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