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凛冽潮湿的寒风，成越穿过弥漫山腰的白雾向山峰飞去。虽然已经进入了夏季，但残雪依然像棉絮一样散落在山峰。</p>
他对这一带非常熟悉，知道顶峰生长着一大片茂密的金黄色针树林，而在树林背面有一块平坦的岩石断层缓坡，上面寸草不生，游嗤一定就在那里。</p>
果然，当赤目从厚厚的云层靠近山峰时，他远远就看见那块如刀削的岩石，白雪之上有一块浅灰色的地带——那是鸠鹰在降落时扬起白雪而显出岩石的颜色，身穿黑色长袍的游嗤就站着白雪的边缘。</p>
“成越，你来了，你这次没有让我失望——”</p>
游嗤冷冰冰的声音伴随着长袍在风中拍打的声音传来，显得十分清晰。他并没有移动，只是冷眼看着成越从虬鹰下来，然后踩着薄雪向自己走来。</p>
“你故意在我军面前展示黑晓团的军力，不就是为了让我来见你吗？我当然不能扫兴。”成越显得漫不经心，停在了他的前方。</p>
游嗤冷笑了一声，“我猜得果然没错，神庙大军的实力远不如我黑晓团，否则他们是不会让你来送死的。”</p>
“难道连黑达枭也认为我是来送死的吗？”成越的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微笑，“我可是相信黑达枭是一个守信的人才过来的。”</p>
“我是一个守信的人，可是我曾经最信任的朋友却欺骗了我……”</p>
游嗤的语速很慢，眼里却无意中闪出仇恨的火花。成越皱了一下眉头，游嗤马上把火花隐藏了起来。</p>
“好了，成越，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见你吗？”</p>
成越马上掩饰住心中疑惑，微笑着说：“能够让黑达枭带领数万大军孤注一掷，而且放下身份来见成越的，我看就只有斐嫣可以做到吧？”</p>
“斐嫣？”游嗤怔了一下，警惕地眯缝起眼睛，“你已经恢复记忆了？”</p>
“并没有，但只要把我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连在一起，再加上所看所感，要猜出事情的大概也并非是一件难事吧……”</p>
“戎郸，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游嗤露出不屑的神情，“真希望你现在就可以恢复记忆，这样你就会知道自己有多么的配不起斐嫣了！”</p>
“没错，我的确配不起她，但我依然会为她守候一辈子。”</p>
“你没这个资格！你连留在她身边多一刻都不配！”</p>
“也许吧——”成越淡然说道，“不过我今天过来并不是为了和你争论的，既然黑达枭是为斐嫣约见我，那成越也想向黑达枭求证几个问题……”</p>
游嗤冷眼睨着他，硬邦邦地说：“你不是都猜出来了吗？还想知道什么？”</p>
“我想知道，”成越放慢了语速，“塞木司部落和玛邗部落为什么会在同一时间消失——”</p>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游嗤的脸抽搐了一下，怒目瞪着成越。</p>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黑达枭逾越身份的鲁莽就是使它们在娄枭版图上消失的原因吧——”</p>
“你究竟想说什么——”游嗤的怒火开始在眼里燃烧，成越却毫不躲避地迎上他的目光。</p>
“我只是想知道，曾经一统娄枭大地的黑达枭，心中究竟是霸业重要，还是斐嫣重要？过去，你曾因为称霸的野心把斐嫣逼到了绝境，如今，你又在她身上施加控灵术。难道你所谓的爱，仅仅是为了利用她身上的圣女力量吗？”</p>
“你闭嘴！”游嗤的愤怒终于爆发了，他凶狠地瞪着成越，“不要把你的卑劣强加在我的身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斐嫣，我从来没有在她身上施加控灵术！”</p>
“你没有？”成越怔了一下，怀疑地审视着游嗤，“但你可以跟踪她的行踪，这又怎么解释？”</p>
听到成越的话，游嗤眼中的怒火居然退去了，嘴边突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p>
“那是因为……”他挑衅地注视着成越，一字一顿地说：“因为斐嫣的身体有我力量的烙印。在她力量爆发的同时，也释放了我在她身上的力量烙印。她的力量越是恢复，我在她身上的力量烙印就会越深，我们两个人的命运注定是要连在一起的……”</p>
“不对……”成越努力镇定下来，思索着低声说道，“小曦今天打通意念门回来才爆发了力量，但在她回来之前，你就已经跟踪到她的行踪了……”</p>
“其实早在我军重返娄枭打开结界裂口时，她的力量就爆发过一次了，那次还差点儿打乱了我的计划。”游嗤带着得意的神情说，“可惜那时我还不知道我和她之间的这种联系，直到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命运之轮早就已经把我们连在一起了……”</p>
成越震惊地看着他，头脑嗡嗡作响。</p>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游嗤说的是实话，那么小曦将会背上比控灵术更加可怕的毒咒。愤怒撞击着他的胸腔，随后便是深切的心痛，他依然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p>
“不可能，斐嫣是圣女，她怎么会让你留下力量的烙印？”</p>
“我和斐嫣之间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看着成越痛心的神情，游嗤更加得意了，“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想想，当初小曦为什么这么轻易就解开了我身上的封印。还有，她身上的圣女图腾为什么自出生以来就被隐藏起来……”</p>
“所以是因为你的力量烙印，小曦的图腾才一直没有出现？”</p>
“没错，我的封印一天不解，她身上的图腾就一天不会出现。”</p>
游嗤微微昂起头，解恨地睨着成越。而成越想到小曦就是因为这样而从小漂泊在外、吃尽苦头，心中的愤怒便交织着心痛迅速膨胀。</p>
他紧紧咬着牙，强迫自己控制情绪，好一会儿才冷冷地问：“游嗤，你是什么时候在斐嫣身上留下烙印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p>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今天已经说得太多了。”</p>
“我看你是不敢面对过去的事情吧——”成越依然穷追不放，灼灼的目光紧紧地锁住游嗤。</p>
“我游嗤有什么是不敢面对的？我看不敢面对的人应该是你，是你不愿意接受斐嫣最信任的人由始至终都只是我——”</p>
“千年之前斐嫣最信任是谁并不重要，我只关心小曦现在会不会受到伤害！”</p>
游嗤冷笑了一声，“如果你真的担心她受伤害，为什么她当初被我带走的时候你不去保护她？她在我营中这么长时间，你又为什么就不来救她？难道把她置于险境中不顾，就是你爱她的方式？”</p>
游嗤的话就好像一把锋利的冰刀，在成越的心头划过。想起那段暗无天日如行尸走肉般的日子，他的心依然在滴血。</p>
他努力压制着内心的痛苦，尔后才慢慢地说：“在责任面前，不管愿不愿意，人总得在合适的时候做一些合适的事——”</p>
游嗤冷冰冰地笑了，“戎郸，你还是没变——表面的仁义道德，实际却是胆小怕事。不过你也说得对，人的确需要在合适的时候，做一些合适的事情。正如现在，如果你真的想保护小曦，就应该答应我的条件……”</p>
“看来这就是你今天阵前约见我的原因了。”成越眯缝了一下眼睛，“说吧，既然你我见面都是为了小曦，你就不用拐弯抹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