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游嗤的嘴角挑起，逼人的目光如夹着冰雪的寒流直射入成越的眼底，“戎郸，你听着，我想——”他的语速很慢，“你把斐嫣交出来——”</p>
游嗤的话就好像把一撮火药散到依然没有熄灭的火堆上，成越的怒火马上被点燃了。</p>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这个要求？”</p>
“凭我可以给斐嫣真正的自由。”游嗤有力而自信地回答。</p>
短暂的沉默和对视，成越的嘴边突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p>
“一个胆敢在圣女身上留下力量烙印企图控制她自由的人，还居然敢提出自由？游嗤，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吗？”</p>
“没有人比我更加懂得什么是自由！”游嗤咬牙说道，“如果一个男孩在五岁就被带上战场目睹血肉横飞的厮杀，仅仅因为他是族长的儿子；如果一个男孩在六岁就被迫在族人面前亲手杀死一个战俘，仅仅因为他有一个被认为是战神的图腾，那么，还有谁可以比他更加可以理解什么才是自由？！”</p>
“那好，你准备怎样给小曦真正的自由。”成越沉住气问。</p>
“用战争改变她的宿命。”</p>
“你这是什么意思？”成越听出了端倪，不禁皱起了眉头。</p>
“当初我带着黑骁团离开娄枭，你们都以为是我背叛了圣女，你甚至还千方百计地阻止我，但你们都错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破人类和娄枭大地的结界吗？因为只有这样，斐嫣才可以脱离她的宿命，她才可以摆脱圣女的身份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我是为了斐嫣而战！你现在终于明白了吧——”</p>
“小曦……她知道你的想法吗？”成越震惊地看着他，低声问道。</p>
“她当然知道我的心意……”</p>
难以抑制的愤怒在此刻瞬间爆发了，成越咬牙切齿地走前一步，直逼到游嗤跟前。</p>
“你真是个疯子！你怎么可以跟小曦说这样的话？！当初，小曦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解开了你的封印，一直陷入自责中无法自拔，如今，你居然还告诉她战争因她而起，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个理由会让她承受多大的痛苦？！战争一天不停止，她就一天在自责折磨中度过。斐嫣过去已经为了你这个愚蠢的决定走上绝路，现在小曦的力量始恢复，她同样会为了阻止这场战争不惜付出所有代价，历史很快就会重演，你这个疯子到底知不知道？！”</p>
“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让你把斐嫣交出来！”</p>
游嗤紧握拳头迎了上去，充满仇恨地瞪着成越。</p>
“你好好想想，斐嫣当初为什么会消遁？当斐嫣要用最后的元气封印黑骁团时，你为什么不去阻止她？因为你只会躲在她的身后，你根本就没有能力去保护她！现在只有我，才可以阻止斐嫣，也只有我，才可以解开她身上的枷锁！如果你还要强行把她留在身边，过去的悲剧就会在你的手上重演！”</p>
愤怒在剑拔弩张的对视中熊熊燃烧，由此激发的力量场在他们周围激起滚滚的热浪。</p>
岩石上的残雪迅速地消融，水气翻腾着消失在空气之中。两只巨大的战鹰感受到战斗的气息，展开翅膀盯着自己的主人，喉咙里发出亢奋的尖锐鸣叫。</p>
眼看战斗一触即发，突然，成越收起愤怒的目光退后了一步，他周围的力量场也随之收敛起来。</p>
“好了，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他冷静地说，“我们现在打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不过游嗤，我希望你可以明白，真正的爱是不会以爱的名义让那个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即使你打破了结界，把小曦留在身边，你也只会在她身上绑上更多的枷锁，你不会让她快乐的。”</p>
“你没有资格在我面前谈论什么是爱——”游嗤冷傲地说，也收起了力量场，“我一定会向斐嫣证明，统一两界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戎郸，我最后一次问你，你愿不愿意交出斐嫣？”</p>
“不愿意——”成越铿锵有力地回答，“游嗤，你大军压境，不直接和小曦见面却要我把她交出来，那是因为你希望她恨的人是我，而不是你。但如果你真的了解小曦，便知道这只是徒劳。如果你要为此开战，那便战吧，成越一定奉陪！”</p>
“好，戎单——”愤怒再次涌上游嗤的眼睛，“到我们战场上见的那天，我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p>
“绝不！”</p>
成越和游嗤四目对视。过了片刻，成越转过身在游嗤面前消失了，当他出现在赤目背上时，虬鹰的喉咙发出咕咕的低鸣，成越往针树林边瞥了一眼，看到树后有一个佝偻的黑色身影。游嗤皱了一下眉头，也转脸望去。</p>
“主司，请您千万不能把他放走！”奎连黑祭司一边说，一边拿着权杖匆匆走来。</p>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上来吗？”游嗤脸露不满，冷淡地说。</p>
“主司，请您一定要听我说，绝不能放他走！”奎连黑祭司显得十分焦急，“我们的战士等待千年，浴血奋战，为的是成就您万古不朽的霸业。现在我军好不容易压抵依太湖，依侬神庙也触手可及，容不得有丝毫差错。这个人一直是您成就大业的最大障碍，在玛邗部落您已经放过他一次了，如果这次再放他回去，必将后患无穷啊！”</p>
游嗤沉思了一下，把目光移到成越身上。</p>
“戎郸，我再问你一次，你交不交出斐嫣？”</p>
“勇士的使命是誓死守护圣女艾琪可。”成越断然说道。</p>
“主司，他是不会交出圣女的，您不要再对他抱有任何的希望了。山下的鸠鹰战队随时候命，我也已经布下法阵，只要您一声令下，他今天一定走不出我们的手心！”</p>
“游嗤，原来这就是你用斐嫣名义起的誓——”成越瞥了奎连黑祭司一眼，讽刺地说，露出了冷冷的笑容。</p>
“你说什么？！”游嗤怒目瞪着成越。</p>
“游嗤，难道你要逼我见面就只有利用斐嫣这个方法吗？”成越显得更加轻蔑了，“本来我还以为你对斐嫣是一片真心，看来我错了。斐嫣对于你来说果然只是你成就霸业的工具，所谓的真心，都敌不过你霸业上的一颗绊脚石，所谓的承诺，看来也很快会在你的宏伟霸业上变成一句空话了……”</p>
“主司，不要听他的！”奎连黑祭司裂开大嘴吼道，“在他过来之前早就预知我们会有埋伏，座前祭司也已经在对面的山头接应，我们绝对不能这么轻易就放他回去！”</p>
游嗤的目光却一直盯在成越的脸上，他的眼神深沉，带着痛恨，也带着厌恶。成越却以坦荡荡的姿态毫不躲避地迎上了他的目光。在目光激烈的对碰中，游嗤不屑地把脸转开了。</p>
“好，你走吧！我答应过斐嫣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p>
“主司！”奎连黑祭司大惊失色，连忙走上两步来到游嗤身边，“奎连恳请主司三思！千万不要因为一时的心慈手软，而错失千载难逢的机会啊！”</p>
“难道你认为我把这个人放回去，就没有办法再对付他了？”游嗤冷冰冰地说。</p>
“当然不是，不过……”奎连黑祭司还想再说，游嗤却举手止住了他的话头。</p>
“戎郸，你听着——”他冷傲地睨着成越，“我放你回去是为了让你好好地看着斐嫣。我已经感应到她的力量在迅速复苏，你最好不要让她动用身体的力量。如果你敢让她卷入战争，我一定不会放过你！”</p>
“谢谢黑达枭的提醒，成越知道该怎么做——”成越说着，嘴边露出了一丝笑意。</p>
他的手在赤目后脖轻轻一拍，赤目旋即展开巨大的翅膀腾空而起，夹着沙砾卷起一阵狂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