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脸的下作小娼妇!自己赶着去爬床,连个通房大丫头还没混上呢,倒好意思这就攀亲戚了?”
兴儿与袭人无冤无仇,只是听说一个外不喇的花自芳要成了“宝玉的大舅哥”,顿时不忿起来。
升儿摇头道:
“就算混上个通房大丫头又怎样?
现放着的例子,你们那头政老爷的赵姨奶奶,还是正经纳过的妾呢,她亲兄弟赵国基不也还是住在后廊上的杂院里?住得起齐齐整整的大院大房?
我不妨告诉你,这些年,袭人往她家里送的银子,五六百两都不止呢。
头前不过是老太太赏的金银锞子,后来到了宝二爷屋里,才真正足吃足喝起来。
宝二爷床底下堆着的都是钱,从来没有数目,丫头们拿了出去随便玩。
别人不过就是赌钱或是买些胭脂水粉,袭人可是隔三差五地都往自家里头送。”
兴儿听得眼馋:
“这可不是饿老鼠掉进大米缸里了?
等等,她一个丫头,二门都出不来,怎么隔三差五地都往自家送钱?”
兴儿揉着鼻子,嘿嘿一笑:
“外头有人接应不就得了?”
看兴儿听得起劲儿,兴儿将手用力在耳边一挥:
“得了,不管了,都告诉你得了。
外头接应的人就是茗烟。
他替袭人跑腿,隔三差五地往花家送钱送东西,花家也不亏他,回回都谢他一份。
你瞧同样是当小厮的,又都爱赌几把,茗烟什么时候缺过钱?
再说个离谱的事儿给你,包你连下巴也惊掉了。
还是过年那时节,茗烟竟然带着宝二爷,去袭人家里玩了半日呢。”
兴儿果然惊掉了下巴,半张着嘴,讷讷道:
“这……这胆子也忒大了……跑到下人家里……给老爷知道了,要打死人的。”
“这回你信了吧?这可都是花自芳亲口说的。
他家里本来有个打算,虽说当年卖袭人是个卖倒的死契,可仗着贾宅是慈善宽厚之家,不过求一求,能连身价银一并赏了是最好的。
袭人年纪也不小了,说上门亲事,花家再收上一笔彩礼,就够花自芳娶亲的挑费了。
谁知道这回宝二爷天菩萨下降一般地登了门,花家可是见了大世面。
那宝二爷在袭人家里,除了袭人的坐褥不坐,除了袭人的脚炉不踩,除了袭人的手炉不抱,除了袭人的茶杯不喝。
就连吃个松子瓤,不是袭人拈过吹过的,还得拿着袭人的手帕托着的,宝二爷都不肯吃。
如此一看,才知道荣国府里的活凤凰宝二爷当真看中了花袭人,花家人高兴得什么似的……”
“打住!
刚刚不是说我们‘琏二爷要休妻’,怎么跑到‘宝二爷要纳妾’上来了?”
兴儿忽然明白过来,立马打断了升儿。
升儿撇着嘴很是不屑:
“我这就快说到了,你也忒性急了。
这不是说到了花自芳跟茗烟熟络,就要说到茗烟的娘老叶妈了。
那老婆子刚刚收了个干闺女,也不是外人,正是宝姑娘的贴身丫头莺儿。
你想想,莺儿知道的事情,通过茗烟,自然就传到了花自芳耳朵了嘛。”
“莺儿是薛家的丫头,她凭什么知道我们贾家的爷休妻不休妻啊?”
“这当中的准确缘故,花自芳倒是没说,只是上回我抱怨琏二奶奶对下人忒严苛了,花自芳说了句‘你也就再忍她一时罢了,等薛一下来,那母夜叉就要被休了,等她滚回娘家,看她有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