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眼眶发热,脸颊也因为极度的愤怒不甘而涨红,喉头发哽,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兄长,您知道,薄明今天又说了什么吗?他实在是太过分了......阿乙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能被他激怒,难道他侮辱别人就没有过错吗?”
兄长在上首坐着,看着我,似乎是轻轻叹了口气:“若是被激怒了,就用这种蛮力上去打人吗?边疆军军律只能惩罚已有的过错,我们军中纪律一定是高于个人情绪感受的。”
“兄长,你这样做,会伤了很多人心的。”我看着此刻不容动摇的兄长,突然一下子觉得陌生了起来,怎么兄长现在都不会护着我,问我到底薄明说了多么过分的话,才会让我感到这么无地自容,甚至连开口指责薄明都觉得羞耻呢。
“薄明,你屡次到新兵营要粮,总称粮食不够,那么好,这次我从我的口粮里拨出一部分给你们。现在也到了晚饭时间,你们也大可以看看,我们这些将领们到底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薄明就不说话了,其实他一进来就看到了,将领们的伙食跟士兵们并无异处,甚至有时候因为处理的事情很多,将领们比士兵们吃的还要草率。
“薄明,当初在雷州我问过你,交权后是留在城中还是随我入伍,可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参军习武,来日为木朝建立功勋的。你所谓的建立功勋,就是在同军战友的手下抢粮食夺资源吗?”
其实薄明要参军,更多的还是为了混个一官半职,边疆军收复烟平十六州势头大好,说不定他就能在军中立个功,继而回归木朝飞黄腾达呢。可是他真的来了,才发现军营里的苦远过于他好好呆在雷州城做个整日粗茶淡饭的小平民。
“赵将军说的是,薄明以后,会遵纪守法的,再也不这么......不这么做了。”薄明眼看着赵将军并没有给自己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还把粮食给自己,更加找不到可以借题发挥的理由,只得懦弱地低头认错。
“你真能坚持在我边疆军呆下去吗?”
“我,我......”
“你小队的训练成绩这么差,这要是放在以往,这样的素质,我都是不会收来边疆军的,太拖后腿了。你们要是留下来,我肯定本着认真负责地态度给你们狠狠加练。”
“啊,那个,赵将军,那我们可受不住啊.......”
“那你们就回雷州好了。当个小老百姓,就不用遭这个罪。我们边疆军还能顺带着保护保护你们。”
“这个,这个......”
“可不是我们边疆军歧视降军,虐待俘虏。边疆军对你们如何,大家有目共睹,犯了事我也是公事公办丝毫不容情。你胆敢回去再借题发挥,胡编乱造什么的,现在的雷州城可是归边疆军守呢。”
“我......”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回去给我加练,不练好随时受罚,我为了保证军队的战斗力绝不手软,要么我护送你们一队回雷州当个小老百姓,受我庇佑,也保证城中百姓安居乐业。”
“我......我......我还是,回去吧。”薄明彻底颓软了,他知道兄长向来说到做到,而他现在唯一可以用来诟病边疆军的借口,又根本不成立,围殴事件里,兄长只是按律惩罚了阿乙,不管私情,根本不顾我在其中也受到了委屈。
“来人,把我的一月口粮拨给薄明一队,同时派一队前线军一路护送薄明回雷州城,保证薄明一队的安全。”兄长命令道。底下人迅速回应。薄明呆呆地被拖了出去。
“来人,召集三军来中心营帐,这样的军内围殴事件,公开处理,绝不姑息,请一众将士围观。”
“兄长!阿乙没有错!”我看兄长还是义正言辞地要处罚阿乙,实在是忍不住了,阿乙明明是为了我才出手打薄明的,也可以说,阿乙是因为我才受罚的。
“阿乙有没有错,军律说了算,不是
你我能决定的。”兄长丝毫不为所动:“还有你,你一无头衔二无官职,今天围殴也参与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罚你一周禁闭,不许去新兵营找阿乙。”
“兄长!你这样......太让我失望了.......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呢......”
“阿冉。别说了,赵将军做得对,是我动手在先,不管怎么说,都是要受罚的。”阿乙冲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别说了,可这样加重了我的负罪感。
是我害阿乙要受那么重的惩罚, 不仅是独自承受,还要当众受,让全军围观,心里怎么可能好受。我心口一阵闷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砸到地上。
这时,池修和如雪匆匆来营,池修刚刚踏进营帐里,就看到此刻哭得梨花带雨的我,他一下子愣住了,可能是从未见我哭得如此委屈,而且兄长对在他面前落泪的我毫无感觉,至少表面上看去,是真的毫无感觉。
如雪关切地看向阿乙,阿乙眼神回过去,意思是没事。
池修愣在原地看着我,他的眼神随着我一滴一滴地掉泪变得越来越柔和,目光落到我带着红肿的腮边,又是一凝,漫上了几缕怒气,我压抑着哭声,只觉胸口痛得说不出话来。满腹的委屈无处去说。
“赵将军,情况我大致了解了,薄明的惩罚太轻了,我建议,军律有一条侮辱将领罪,也该让薄明领了几十军棍的惩罚再走。”池修忍不住上前说。
兄长叹了口气,从上首下来,摆了摆手,小声对池修说:“算了吧,算了吧,我都已经这么安排了,七殿下也给我个面子吧。”
池修见兄长这样说,他也理解兄长碍于薄明的特殊身份,对这样工于心计的人,很难做到面面俱到,只能有些时候委曲求全,让他找不到煽动城中人的借口。池修就不好再开口,为薄明求罚,为阿乙求情这下也不行了,兄长都说了自己的安排了。
我就在这时哭出了声音,太委屈了。
其实我不仅让阿乙为了我领重罚,全军面前受过,也让兄长着实难做,既要在全军面前立下严明军纪,又要同时照顾我的感受。兄长又不是神仙,能把所有事都处理得油光水滑,谁都不得罪。非要这么逼自己的兄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