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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越来越暗,门外的风吹着天主堂的窗户吱吱作响。天空忽然闪过一道闪电,闪电在天主堂的上空闪烁了几次,伴随着“咔嚓”一道巨响,大雨倾盆,雨拍打在天主堂的窗户上,像子弹射上去一样。今夜的上海暗流涌动,注定是风雨交加。
斯烈冲着身后做了个缴枪的手势,他的弟弟斯励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地上前准备收缴周恩来的枪。
周恩来拍案而起,目光如闪电般盯着斯励。斯励停下了脚步,怯懦地看了一眼周恩来,又委屈地看了一眼斯烈。
斯烈皱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随即转身对周恩来说:“周主任,这是蒋校长的命令。”
斯励被哥哥刚才那一看,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他不敢对自己的老师动手,于是转身去搜副官的枪,没想脚跟没站稳,一不留神被副官推了个跟头。
周围的士兵们看到斯励摔了个跟头,刹那间天主堂内的士兵全部举起了枪,一阵枪栓声后,黑洞洞的枪口齐齐瞄准了周恩来和副官二人,空气瞬间凝固了,外面的雨也开始越下越大。
周恩来此时的情感是十分复杂的,他既不相信又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他摘下了腰间的枪匣,放到桌面上。
“对于朋友,我周恩来是从不设防的。”周恩来把枪匣打开,里面空空的,并没有枪。
斯烈看着桌面上空空的枪匣,十分尴尬,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周恩来劝道:“斯烈,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斯烈苦咬着牙苦笑着回答:“周主任,这事儿我真的说了不作数的……”
周恩来压着愤怒,厉声问站在一旁的斯励:“斯励,你是不是黄埔的学生?”
斯励回答:“是!”
周恩来问:“中山先生的黄埔训词是什么?”
斯励回答:“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
“还有……”周恩来看了一眼斯励。
斯励脸色一怔,接着一口气回答:“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
周恩来直视**二十六军副总指挥斯烈,说:“斯烈,当年你送弟弟来黄埔,我们一起背诵过孙先生的训词,你还记得吗?”
斯烈回答:“我记得……”
周恩来说:“你当时落了眼泪!不到三年,你却背道而驰!”
斯烈声音洪亮地回答:“周主任,我是孙先生的学生,我绝对不会违背先生的训教。”
周恩来遗憾地说:“打倒列强,统一全国,再造共和!是孙先生的终生理想,可北伐刚刚一半,你就对自己的兄弟举起枪!”
斯烈此时已经有些醒悟,他无奈地说:“我万无此意,我说了,只是奉命行事……”
周恩来寸步不让,慷慨陈词道:“谁的命令?武汉国民**?北平北洋**?还是蒋介石想成立的南京军事**?一个国家,三个**,这难道不是分裂?不是对孙先生的背叛吗?”
斯烈被周恩来散发的气魄所摄,额头渗出汗水,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周恩来接着说:“几天前,汪精卫主席和陈独秀***发表了加强团结、精诚合作的联合声明!你现在是被野心家当枪使了,一旦情势有变,你想过自己的下场吗?”
此时斯烈已经是一头大汗,斯励听到这里也心头一颤,开始劝道:“哥……”
斯烈说道:“副官不要插话……请周先生指教。”
周恩来说:“我与蒋总司令共事多年,了解不算浅,真到了武汉方面追究祸首之日,他肯站出来替你开罪吗?”
周恩来的这番话终于点醒了斯烈,他倏然转身,十分恭敬地说:“周先生,多谢指点!今日得罪,实属情非得已,翌日相见,斯某当避席谢罪。”
斯烈随即一挥手,对一旁还虎视眈眈的士兵命令道:“解散!”
士兵们听命放下枪退下来,周恩来拿起桌面上的枪匣,和副官不紧不慢地朝天主堂外走去,斯励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护送二人离开。
周恩来推开天主堂的大门。
门外,大雨滂沱。
身后的斯励看着周恩来笔直的背影,喊了一声:“老师。”
周恩来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朝着滂沱大雨中走去。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宝山路商务印书馆内一片忙碌,印刷工人们操作着轰鸣的印刷机,印刷机里的半成品传单在刷刷地走着,一张张的传单被印刷出来,桌子上摆放着厚厚的印好的传单。几个工人纠察队员在认真地擦着枪,有的动作熟练,有的笨拙生疏,窗外不断闪烁的信号弹的光亮将枪支映成了红色。
商务印书馆外的街头,聚集了一批**官兵和一批黑衣青帮打手,他们正悄悄地逼近商务印书馆。
带头的是一名**军官,军官向一个青帮把头低声交代着:“进去就打,反抗就杀!”
青帮把头说:“长官,工人纠察队不是软脚蟹,你们可要早点进来!”
军官狠狠地说:“有总司令几十万人马坐镇,怕什么,放开手脚。”
随着码头上停泊的军舰一声轰鸣,阿姆斯特朗主炮喷射出一道火光,炮弹瞬间夺膛而出,扑向商务印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