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后,商务印书馆被阿姆斯特朗主炮的炮弹准确击中,砖石飞起,烟雾弥漫。
工人纠察队总指挥部的牌子被炸得粉碎,大门也被炸得扭曲变形、面目全非。
几名工人纠察队员被爆炸的气浪抛了出来,摔倒在街上,昏死过去,断臂残肢飞散在空中,惨不忍睹。
此时,躲藏在墙角的**军官挥手示意了一下,青帮把头立刻率领着一群黑衣打手,举着锋利的斧头、端着枪冲进商务印书馆,逢人便杀。几个青帮打手按住了一名工人纠察队员,用铁锤使劲地敲着他的手,一双白净的手顿时血肉模糊;几个青帮打手拿起短刀,对着工人纠察队员的脖子和胸口猛刺……
工人纠察队员拼死抵抗,接连牺牲;工人们拼死反抗,不断惨死。
接着,**军官带领大批荷枪实弹的士兵冲进了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工人纠察队的总部。带头的军官命令其中几个士兵冲上了阳台,架起机枪,机枪从上向下开始扫射,不留一个活口。
一名拼死抵抗的工人纠察队员终于冲出了包围,欲跳窗报信,刚爬上窗户,就被带头的**军官一枪击中后背,重重地摔在商务印书馆外的石头路面上。
商务印书馆外也架起了一挺马克辛重机枪,枪口指向宝山路上的工人纠察队,喷射着猛烈的火舌,发出刺耳的气流碰撞声……
黄铜弹壳一个接一个弹出,在空中肆虐……
地面上,堆积着数不清的弹壳……
机枪的另外一侧,子弹链在不断颤动中缩短……
枪口指向之处,不断有工人纠察队员中弹倒下,手拿铁棍钢条的工人纠察队员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
听到远处的枪炮声,身在杜公馆的汪寿华不禁一愣,不安地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地看着窗外,夜色黑暗,大雨滂沱,看不见远方。
杜公馆会客厅的桌上摆放着各式本帮菜肴,香味扑鼻。松鼠桂鱼、锅烧河鳗、红烧圈子、佛手肚膛……
这些在平时香味扑鼻的菜肴,今天的摆放方式却仿佛是一场奠礼。
杜月笙坐在主陪的位置上,他一袭月白色长衫,头发整齐油亮,眼神深不可测。而此时坐在主宾位置上的汪寿华心情却十分复杂,他在为工人纠察队担心着。
杜月笙的声音带着沧桑,说:“汪先生,你我都在上海滩讨生活,难免磕磕碰碰,彼此要多理解,和为贵。”
汪寿华义言词地的说:“我再重复一遍,赔礼,道歉,交还工人纠察队的枪支,这是我们的三个基本条件!”
“这个话不该我讲……”杜月笙说。
汪寿华看着杜月笙,语气坚定地说:“不管谁讲,这些条件都必须讲清楚!”
“自然有人会讲清楚的……”杜月笙说完抄起桌上的一把小刀,飞快地将一只鸭梨削得干干净净,梨皮落在鱼上,好看。杜月笙削梨是刀转,梨不动,一刀到底,皮里面没有肉。杜月笙奉上鸭梨,汪寿华接过,没吃,顺手放在了桌边。
杜月笙似笑非笑的说:“总工会委员长你怕是当不成了,到我这来儿吧,‘大黄鱼’每月送你几根,养家糊口。”
汪寿华站起来,郑重地说:“杜先生,我汪寿华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你带领工人,仅凭几支破枪,就搞掉了北洋在上海的**,前程远大,无可限量……”杜月笙皮笑肉不笑地说。
汪寿华觉得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正要离席,却被杜月笙的手下拦住。杜月笙站起来,亲自为两个酒杯都斟满了酒,双手奉上。
杜月笙说:“汪寿华,你是我杜月笙心里敬佩的人,这杯酒你是要吃的。第一,我敬你这个人。第二,我敬你的信仰。第三,我敬你的坚持。”
汪寿华迟疑了一下,理解这几句话的意思,他并未接过杜月笙双手奉上的酒。
这时从会客厅后闪出几个黑衣保镖,瞬间从背后将汪寿华控制住,一个黑衣保镖举起一把象牙柄的匕首,朝着汪寿华的脖颈大动脉刺去,一股鲜血喷出……
杜月笙回过身,看着倒在地上的汪寿华和地上的血,扬手将酒洒在地上,说:“可惜啦,刚刚二十六岁……”
会客厅里的声音传了出来,汪寿华的司机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立马跳下车,抽出随身携带的短枪,冲上了杜公馆的台阶,快要冲进去时,从黑暗中喷射出一连串密集的子弹,将司机打得如筛子一般,扑倒在台阶上。司机的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把短枪。
整个上海还浸在大雨中,周恩来得到消息带着副官赶到宝山路商务印书馆时,整条宝山路上尸横遍地,血水横流,一些幸存者倒在血泊中,浑身发抖,却起不了身;商务印书馆面目全非,断壁残垣,印好的宣传单上沾着斑斑血迹,浸泡在雨水中。
周恩来浑身湿透,踩着血水,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和愤怒,抢救着幸存者。他翻看着死难者,想多找出一个生还者,哪怕还有一个生还者,他也不愿意放弃。
副官看着悲痛的周恩来,走上前想劝一劝周恩来,他此刻什么都听不到,一只手下意识地摸向挂枪的地方,那只手紧紧地握着配枪,任凭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脸颊。
10
此时的南京城细雨蒙蒙,蒋介石正坐在临时官邸的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舞蹈老师示范探戈舞步,两位舞蹈老师舞姿优雅洒脱、节奏顿挫感强烈,蒋介石若有所思地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些舞步,为了追求宋美龄,蒋介石特意请来了两位舞蹈老师教他,并开始学习西方礼仪。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俞济时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站在蒋介石身侧,说:“北京急电……”
蒋介石微微一点头,示意两位舞蹈老师回避一下。
两位舞蹈老师走后,俞济时说:“张作霖在苏俄大使馆抓了李大钊,问如何处置?”
蒋介石微微皱着眉头,一字一字地说:“倒会推卸责任,讨我的说法,他说了什么?”
俞济时回答:“张作霖在电报上说,李大钊为国民党北方支部之领导,潜居京师,勾结外夷,现人赃俱获,该如何处置?”
蒋介石说:“给张作霖复电:现已清党,他不再是国民党员。既有案涉外国之情事,宜速审断,即行处决,免生后患!”俞济时将蒋介石的话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
俞济时退出后,蒋介石府邸又传出了探戈舞曲,唱盘旋转,音乐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