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着眼睛,却知道睁开眼外的世界,仍旧是暴动的村民欺凌。可是好像只要闭上眼,就感受不到那些怨恨和怒气。
于是她似乎有了那么一瞬间的闲暇,虽然仍被乱拳加身,却终于从这些年小心翼翼的谨言慎行中脱离。
她开始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些人如此恨她。
想了很久,她也没想明白,她似乎并未伤害谁,为何世人都要伤害她。
忽然心里响起一个声音,对她说:“你难过吗?”
她先前只觉得痛苦,这个声音响起,她才宛如被人掘开了泪堤,哭着诉说:“我委屈。”
那个声音说:“为什么委屈?”
她说:“我做错了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我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你没做错,却受到伤害,所以你觉得委屈?”
她点头道:“凭什么我没错还要打我?”
“那怎样才算错?你所言所行,不符合他们的心意,难道不算是错?”
“凭什么他们不喜欢就是错,我又没打他们,他们凭什么打我?”
“那你,又凭什么要打他们?”
“打谁?”
却再也没有得到回应。
农妇似乎做了一场梦,醒来,日子如旧。
她继续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家人,辛辛苦苦的做着农活。
这样的日子,不知要过多久,不知何时是尽头。
诡异的是,如此无望且无趣的生活,她也不过是小心翼翼的躬耕,却从未想过要放弃。
从未说过,人间不值得。
即便,这样的人间,真的不值得。
梦境里的小哥站在田埂之上,看着农作的妇人,渐渐变作少女,嘴上扬起不屑的冷笑:“不过就是闲的。”
播下最后一粒种子,她抬头擦汗,日光照得她几欲晕眩。再次低头,身上已是一身华富锦袍。
眼前人群来来往往,纷纷对他拱手贺喜。
他木讷的回礼,只是片刻,就记起自己身在何处。
原来,他是高家的老爷,这是年节,他邀请亲朋好友在家过年。
他有些失神的坐下,面前摆了一桌子山珍佳肴。
那些菜肴,虽然精致,却非名贵,他每日都可享用。可是偏偏,在这大宴宾客之日,眼瞧着这些鸡鸭鱼肉,竟然觉得恍如隔世。
在座众人见他发呆,交谈渐歇,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不乏机敏者主动圆场,唤道:“高公,我们等您这顿饭可等了一年了,还不让我们起筷吗?”
那人见高老爷未有反应,尴尬一笑,又唤两声“高公”。
直到衣角被身侧之人拉扯,他才回神,竟是声音沙哑道:“这顿饭,我等了一辈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