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
碧萝猛然惊醒,忙坐正了身子,低头看了看宫服,倒还平整。抬头又向颜娘看去,颜娘看了看她的髻,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娘娘该下轿了。”说着,颜娘伸手架在她面前。
碧萝透过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已到了彩辉殿了。没想到从宫门到这里只短短一段距离,她竟会睡着了,见太后若还是这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可是失仪。调整了一下状态,再扶住颜娘的手下了轿。
脚下已跪了一地的人,适时高呼:“玉妃娘娘!”
陌生的称呼,虽不习惯,却是尊崇的象征。碧萝娴静地点了点头,颜娘替她答了声:“都起吧!”扶着她向殿内走去。
察觉到碧萝走路有些颤巍,颜娘小声问道:“这身装束很辛苦吧!”
她不说尚好,说了碧萝更觉累了。看了看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将她包裹住的宫服,手腕上叮叮当当脆响的手镯,指上华丽修长的指甲套,更还有一头沉重的头饰,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娘娘如今身子重,若是吃不消也不要硬撑。若太后没什么事情,娘娘跟太后说说,早些回府歇息。”
碧萝淡淡一笑,说道:“怎敢这么轻狂,以儿媳身份本该每日进宫请安,太后待我们已是很宽待了。想必是有要事才会一早宣我进宫。放心吧,我还好。只是还得劳烦颜娘不要离开我,好时时提携我。以免萝儿失态。”
颜娘见她神色恹恹,说话也甚无力,却还要顾虑那么多,点头应道:“娘娘放心好了,臣妾不会离开娘娘一步。”
太后今日却不在正殿见她,在众人的簇拥下向偏殿走去,还未到殿门前,就听得里面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
稚嫩而清脆的笑声,如风铃动听,叫人听了心情愉悦。倒不是昭阳公主的声音,不知是谁,竟敢同公主一样在太后殿中这般肆意地大笑。
碧萝带着疑惑走进殿中,端庄肃穆地跪拜行礼。
依旧是那慈善温暖的声音:“颜娘,快扶玉妃起来,阿田,赐坐。”
碧萝一边向太后身边走去,一边轻轻扫了一眼周围环境,颇宽敞的大厅,到处是鲜花绿叶,临窗设了书案,靠东墙放了琴架,西面是棋屋,颇随意的屋子。今日倒没有贵妇相陪,太后一身素色宫服坐在雕花紫檀榻上,身边倚着一位黄衫少女,看她随意而轻松地样子,那笑声想必是她出来的。
碧萝不敢多打量,敛眉端坐。
只觉那黄衫女子炙炙的目光停在她身上,看了许久都不移开,不知那女子为何总看着她?
一只红润光滑的手伸了过来,拉住了碧萝的手,德贤太后的声音响起:“玉妃为何总是这样拘谨,宫中与民间也没有不同,婆媳之间随意说说话亦是正常。玉妃放轻松一些。”
碧萝抬起头来微微笑道:“臣妾并未拘谨,只是因前些日子不能说话,习惯了不语,太后不用担心。”
德贤太后笑着点了点头,细细端详了她一番,向颜娘说道:“看你病虽好了,气色却不佳,较之前几日来时更甚。颜娘,红云可有用心替玉妃调养!”
颜娘忙垂小心答道:“王爷已嘱咐了红云细心照顾玉妃娘娘,每日都有按时替娘娘诊脉、定食,奴婢等都不敢稍有懈怠,请太后放心。”
德贤太后点了点头,回头对着身后的黄衫女子笑道:“那些盆景该浇水了,乖,去替太后浇些水来。”
那女子应声去了,待她走到殿堂那一头,德贤太后才又低些声调说道:“王爷子嗣尊贵,你们都得小心谨慎伺候玉妃,不可掉以轻心,若再出华君夫人之事,哀家可不放过你们。”声音虽小且温和,却自有一股威严在其中,让人不敢小觑。
颜娘立时跪下叩道:“奴婢谨尊太后懿旨,回府必将太后旨意传达下去。”
碧萝听她二人对话,倒没有多少受宠若惊的感觉,因貌似太后对她极关心,却不过是关心她腹中胎儿。只不知华君夫人出了什么事,听太后口气,似乎华君夫人不好了。到底怎么了,为何没有人跟她提起过?
正想着,又听太后对她说道:“玉妃自己也要小心保养,对王爷不可一味依从,哀家看你性子温婉,必定事事都依王爷,平日里是无妨。现在身子不方便,可不能由着他性子来,终是子嗣事大。”
碧萝顿时满脸通红,所幸殿内下人不多,且都离得尚远,便也觉万般羞惭,不禁头低得更下了。
“听说王爷依旧夜夜在你房中过夜,这可是很危险的。你难道不曾劝王爷去临幸其他夫人?”太后的语气中多了些责备的意思.
只觉额头上的汗涔涔淌下来,她如坐针毡,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这闺中之事,怎么太后都知道,太后是从何得知这些事的。
这皇家,果是一言一行都要小心,不知暗处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又有多少双耳朵在听着。
颜娘见碧萝难堪,忙替她解脱:“玉妃娘娘来自民间,不懂宫中规矩,年纪又轻,是奴婢疏忽了。”
太后脸色一沉,斥责道:“颜娘也是宫中老人了,怎么还会这么不小心,枉我将他们都托负于你。若有个闪失,谁担得起这过失。”
颜娘低声答道:“臣妾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