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人的营帐在玉霄关前扎的密密麻麻。因为地势起伏不平,所以看不清到底有多少数量。
密密麻麻的营帐背后,夕阳如同血染般发出炽红色的光芒,缓缓落入了群山之后。
玉宵关一片宁静,但这宁静里影藏着漫天的血腥,戎人在关前留下了近千具尸体,而玉宵关也阵亡了三百多兵士。
这才短短的两个时辰,战争就展现出与前四关截然不同的模样,关内到处都是戎人的箭羽。
四关失守前,玉霄关本有兵士一千五百余人,后来金牛关撤回近两百人,樗里骅带来三百人,玉霄关守军军力又有所提升。
但今日战陨的兵士高达三百多人,另有三百余人被路苌关在了地屋之内,可战的兵士却只剩下一千三四百人上下,这其中还包括一些重伤的战士。
今日大战结束后,兵士们便生火造饭休息起来,而樗里骅也被马元、路苌唤去商议军事。众人商议之后得出的结论只有死战,因为玉霄关后再无去路,只能坚守到龙德城发来援兵或者戎人自己撤退。
戎人兵少,以往作战大多不会在这些险关之上白白损伤战士。但连日以来的作战,仅玉霄关一地,估计戎人就死伤了近三五千人。三五千人的死伤对于戎人偏师来说已是不可想象的数量,以往只有在萧关作战时才会发生这样的损失。
所以众人估计,戎人今后再向这几日般疯狂攻击玉霄关的可能性不会太大,或者再坚持几次攻击就会立于不败了,因为戎人负担不了如此高的伤亡,更负担不起如此多的粮草补给,所以坚持的时间越久,局势对玉霄关来讲就更为有力。
商议之后,众人尽皆散去。但马元显然是心情大好,他明白了这座
玉霄关之所以称之为雄关,本就是易守难攻之所,历史上是从未被攻破过的地方。
他突然想到,这次戎人侵关之战后,他将获得戍边贵族子弟们从未想过的雄厚战果,升爵加官已是定局。
先悲后喜,前途明朗让他不禁感叹人生的大起大落当真是精彩万分,想着想着不由得吹起了口哨来。但这口哨不吹则已,一吹便觉得有些尿急。打了个尿颤,他对身边的护卫随从摆摆手走出了自己的屋子,转身去了茅房。
关楼上有专门为主将开辟的茅厕,离马元的住处相距不远。不多时,马元进了茅厕便听到一股流水之声。
专注放水的马元并未看到,他的身后站着几个身着黑衣之人。
樗里骅从关楼上下来以后就发现高云策已站在关楼下等着自己,他并不急于上前只是缓缓从关楼走了下去。
关楼和关城上站立着的秦兵大多也在这几日听闻过这位木獬关守将去关外勘察的故事,所以看向樗里骅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敬意。
高云策见樗里骅走了下来,便与他并排而行,轻声说道:“百将大人所猜不错,吉云天今日将他的兵士安排在城门处,但奇怪的是白日大战时他并未发难,我与二十多名弟兄们假扮搬运兵器物资,他们也没有对我们为难。”
樗里骅思索了一会,说道:“他是在等待时机。”
高云策微皱眉头:“等待时机?大战时便是最好的时机,还需等待什么?”
樗里骅对高云策言道:“高兄大意了,你若是吉云天,今日大战时打开城门,那些戎人拿下玉霄关的几率有多大?”
高云策想了一会说道:“半数几率,虽然吉云天把控关门,但玉霄关的大门地势特殊,戎人由下往上攻击尚需时辰,如果关内和关城守军发现及时,吉云天的军士不一定能在戎人进关前守住关门。”
樗里骅点点头,道:“吉云天与戎人是约定了时间的,今日戎人攻打关城时关门处并未安排多少兵士,显然他们也不打算在今日就里应外合,夺门破关。我只是担心。”说道这里,樗里骅显然是对自己的猜测有些拿不准,并不想说出来。
高云策明白樗里骅正在思考对策,所以也不打断他的话,只是默默跟在身旁。
眼看就要到自己兵士的营盘了,樗里骅对高云策说道:“高兄,你带着兄弟们回到关门处,今夜如发现关门异动则诛杀吉云天制造混乱,但不需与其他兵士发生冲突,如事有不怠则务必保全自身为要。”
高云策道一声“诺”,刚想离去但又犹豫片刻转身追上樗里骅问道:“百将大人为何不将此事说与主将和副将大人?”说完定睛看着樗里骅,
从樗里骅的目光中,高云策隐约间似乎看到了答案,只见樗里骅紧皱眉头,面色难看。
“高兄,小心从事。”樗里骅抓住高云策的手说道。
“定不辱命”,高云策也紧紧握住了樗里骅的胳膊。
说罢二人分道而去。
樗里骅向走了几步,又驻足站立在原地,他满目都是吉云天的模样,那个耿直爽朗的汉子为何会是内应。
想到此,樗里骅闭住了眼睛,片刻后深吸一口气,睁步向前方的黑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