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座新式小洋楼里,辉煌的灯火还没有熄灭,欢闹的人群还没有散去,一声惊呼传出来,很快,几个听差抬着晕倒的宋家老爷,在一众人的簇拥下,出了屋子,上了外头早已等候的福特牌汽车上。
宋家大小姐,宋泠月跟了出来,吩咐管家照顾好客人,带着堂姐宋江月一起上了汽车,车子启动,向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宋家在京都也是有名的富贵人家,宋家老爷宋奇在京都经营布厂和纸厂,叱咤风云十几年,显赫一时。
宋奇膝下只有宋泠月这一个女儿,年方十八,曾就读于权贵子弟才能去起的英国教会学校,自小被宋奇宝贝一样呵护,众星拱月一般长大。
今夜是为了庆祝宋泠月自教会学校毕业,宋奇举办了宴会,自然,宴会的目的不止这么简单,也是为了结交朋友,本是喜庆的日子,没想到突发事故,宋奇在宴会上吐血晕倒,被连夜送往医院。
车子一路疾驰,穿过漆黑的夜,呼啸着赶到了京都第一医院,这是除法国医院和德国医院外,京都最好的公立医院,也是由从前的美国教会医院改办的,西医设施比较先进,新盖了小洋楼,规模也比较大。
司机停好车子,跑进门诊楼里喊了一声,出来几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把宋奇从汽车上接下来,抬了进去。
“医生,救救我爸爸,一定救救他!”
宋泠月紧跟在担架后头,哭泣淹没在纷乱的人群里,医护人员检查了一下,抬着担架进了急救室,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只有急救室阖上的大门响起的撞击声。
宋泠月和堂姐宋江月等在急救室外头,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子,黑色方头小皮鞋在医院的地砖上踩得“哒哒”作响,手抖得拿不住包,随手丢在了绿漆的长条木椅子上。
回身抓住宋江月的手,想要寻求一丝安慰,啜泣着道:“姐,你说我爸爸会不会有事?都是我不好,不该惹他生气。”
宋江月无奈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低头看着伸过来的一双手,手指柔嫩细长,水葱似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大小姐的手,摁在她一双满布细纹的手上,对比十分明显。
宋江月是宋奇弟弟,宋奔的独女,比宋泠月年长,却和宋泠月一样,自幼丧母,本来一直跟宋奔生活在乡下,由宋奇接济着过日子。
一年前,宋奔觉得女儿长大了,一直在乡下没什么出息,就把她送到了哥哥宋奇的府上,想让她长长见识,如果有机会结识到有钱人,飞黄腾达了,那自然更好。
另一方面,宋奔有抽大烟的嗜好,女儿在身边,总要受约束,把她送走了,宋奔没了束缚,在乡下一个人拿着哥哥的接济款,日子过得也更宽敞。
本以为日子会这么平平安安的过去,宋江月在宋府也能享受着上等人的生活,变成一个真正的大小姐,没想到宋奇竟突如其来的病倒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那么舒畅了。
宋江月正发愣的功夫,医院的院长穿着白色大褂走了过来,宋泠月跑上前,抓着院长的衣袖,边走边啜泣道:“姜伯伯,我爸爸进抢救室了,您去看看,拜托您了!”
姜院长跟宋奇一向走的近,今夜本来是要去宋府参加宴会的,临时有事情耽误了,不等他离开医院,就听到了宋奇病重抢救的消息,急忙赶了过来。
拍了拍宋泠月的手,长辈的口吻安慰道:“月月,姜伯伯这便进去为你爸爸诊治,你不要紧张!” 说罢,急匆匆的进了抢救室。
宋泠月点点头,“多谢姜伯伯!”看他进了急救室,咬紧了嘴唇,暗暗祈祷父亲能好起来。
宋江月走过来,握了握她的手,“小月,姜院长都来了,伯父一定会没事的。”这个时候除了安慰,她也说不出别的话。
宋泠月“嗯”了一声,扶着宋江月在长椅上坐下来,两人依偎着相互说着安慰的话。
医院外头的门响了几声,走廊里响起皮鞋走路的声音,宋泠月望着走廊那头,看着打头进来的人,穿着得体的深色西装,修长的身姿,英俊的五官,干净清爽,俊秀儒雅,正是她的男朋友,严氏银行的少东家,严熠。
严熠的出现,让她心里顿时一暖,他还是肯为她着急的,飞奔着扑过去,严熠伸开双臂接住了她。
宋泠月啜泣着道:“熠哥哥,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我爸爸不同意你我来往,你生气不肯来看我了。”
严熠好看的眉眼舒展开,两个浅浅的酒窝,笑容都温暖起来,把宋泠月搂在怀里,声音也是格外的好听,“月月,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都是我不好,没有早一点儿来。”
宋泠月已泣不成声,眼泪渗进他的西装袖子里,洇湿了一小片儿,严熠却不觉得有什么,只一味的搂着她,尽可能的给她安慰。
管家宋叔从后头走出来,低声说,“小姐,家里的客人已经散去,老爷的几位友人要来探望,我先回绝了。只是,二爷那边要不要送个话儿过去?”
宋泠月从严熠怀里直起身,看了坐着的宋江月一眼,她半低着头,脚往凳子底下缩了缩,显然是听到要接父亲来,有些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