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听了,果真欢喜,笑言道:“恩公好眼力!这道菜是我这仙庐最最拿手的,名唤‘踏雪寻梅’。那日我家主子摆出这花样,说这头盘菜,定要沾上个‘梅’字,才衬得起。”
说着竟微红了脸,忙拿了净筷为李元祈布了些旁的菜品。
李元祈见她这副神情,想起她名唤阿梅,便心下了然,开口笑道:“你家主子说得不错,唯有这世间精品才配得起冰雪品格的‘梅’字。”
说罢便又抿了口酒,双眸含笑望向她。那娇娘被他看得面上更红上一层,忙笑盈盈只管颔首布菜,也不接话了。
李元祈一面继续拿眼打量着,一面似是不经心地问道:“方才阿梅姑娘说,这菜品多是与你家主子一起琢磨出来的,可看她倒不像个会吃会喝的人,莫不是为给主子面上贴金,故意说了哄她开心?”
阿梅一听这话,脸上笑意渐消,似有些薄怒,冷声说道:“恩公这样说便是小瞧我家主子了,别看她年纪轻,却似经历过好些事,见过大世面,莫说是菜品,就连这整个宅院都是她巧心谋划的。”
李元祈虽已猜到几分,却故作惊异道:“噢?竟是这样……那恕在下有眼无珠了。不过你家主子似是龟兹人士,如何在这里开了驿站?”
“这驿站确是阿梅我的产业,我家主子只是帮着我筹谋设计。”阿梅倒也直爽,大大方方说道。
“我本是龟兹歌舞坊里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只因有些姿色颇受恩客娇宠,日日便攒下了些银钱。如今年岁渐大,不愿再在那烟花场里浸着,可坊主却不肯放我。”
“多亏了昔日姐妹引荐了自己的雇主,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生生将我赎了出来。又怕我再被歌舞坊纠缠迫害,便为我远远在这里谋了条生路。这驿站虽是我的体己银子置办下的,主子却出了不少气力,又加上再造之恩,我便也尊她一声主子。”
李元祈听罢,心下颇为一震,想来阿梅那昔日姐妹便是秋娘,而龟兹城里的轻云裳,果真是白裳裳的产业。
自从那日疑心她与轻云裳有瓜葛,他便暗地里让裴风探查一番。这次临行前,便已摸清了这铺子的底细。
它原是两年多前才有的,最起初只在龟兹有一家,因款式有些新意,都不是寻常铺子里的大街货,而不同面料价钱又分个三六九等,便颇得各类人等的欢心,渐渐也就越做越好,名头也便越来越响亮。
这一年来,在西境其他诸国竟还开起了分号,卖的品类也从衣装服饰,拓宽到丝麻布匹,近些日子还传出风声,说要买卖珠宝首饰,总之生意是越做越大,据说如今每月的流水都有万两之多。
可始终查不出背后的主人究竟是谁,世人虽总见着那能说会道的秋娘子一人忙里忙外,却都隐约听闻她不过是个管事儿的,正主儿倒从未露过面。